時安夏仍舊風輕云淡笑笑,“好啊!我不拜你曾祖父為師。”
黃思凝只覺一拳打在棉花上,郁氣堵得胸口難受。
卻在這時,從長廊那頭的一間屋子走出來一個婦人。她穿戴極為隆重,卻不是京城時下流行的衣飾發衩。
看得出來,她剛進京不久。
婦人徑直上前,朝著黃思凝行了個半禮,“妾身夫家姓邱,是建安候的嫡長女。本夫人替侄女向黃姑娘道個歉,還請黃姑娘別與我這侄女一般見識。。”
此人不是時婉晴又能是誰?
她今日蹭了文蒼書院某教諭夫人的雅間,聽到動靜已經有一會兒了。
她發現與時安夏起爭執的竟是黃老夫子的曾孫女,在這時候幫襯一下,結識黃老夫子的曾孫女,以后對她兒子拜師之路大有裨益。
若是能讓兒子娶了這黃姑娘就更好了,簡直一步登天。
心里小算盤打得有多響,她踩起時安夏來就有多狠。哪還顧及得到建安侯府的臉面?
臉面沒有實惠重要!
時安夏并不動怒,這樣的場面見得多了。她只淡淡道,“邱夫人還真是眼明手快,哪都能摻上一腳。不過請慎,你代表不了誰。”
黃思凝來了興致,“時姑娘喚自己的大姑母為‘邱夫人’?還真是好教養啊。”
時婉晴一臉沉痛,“妾身這侄女自小流落坊間,兩年前才回到侯府。她不懂禮數,在家時,見到我這大姑母從不低頭行禮,張嘴閉嘴便是‘邱夫人’。黃姑娘你說說,我這上哪兒說理去?”
黃思凝只覺眼前婦人甚合心意,心里那口郁氣也舒展不少,“哦?那還真是家門不幸呢。從小就流落坊間啊,豈非識不了幾個字?怎的就拿著一本孤本在外招搖撞騙?我曾祖父如今身體不好,眼花耳聾,才會覺得時姑娘寫得一手好字。”
時婉晴嘴角揚起一抹刻薄的譏笑,“她也就練了兩年的字,簡直貽笑大方,連禮儀都還沒怎么學會呢。若不是這侄女兒太氣人,我又何必把家丑外揚。讓各位見笑了。”
四周便竊竊私語起來。
“啊,那小公子是個姑娘!”
“建安侯府最近還真出挑!”
“又不是什么好名聲!從小流落坊間,誰知道經歷過什么……”
“別的不說,這禮數真是一難盡。”
北茴兩人臉上血色盡失,要不是見姑娘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早就沖出去解釋一番。
流落在外難道是她們姑娘想的嗎?
這么可憐的遭遇,怎么到了他們嘴里就能幸災樂禍?
就難受,難受極了!
魏采菱也早就從屋子里走出來,站在了時安夏身邊。
她以前不知道這些事,如今聽得十分心疼,不由自主伸出手握住了時安夏的手。
她想說,別怕,我們都在呢。
可側眼一望時安夏那張從容又安靜的臉,又哪里需要安慰半分?
反而是時安夏拍拍她的手,就那么站在那里,眉眼不動半分,臉上掛著清淡的笑容,聽著黃思凝和時婉晴兩人你一我一語,對她抵毀個夠。
有時候,流是一種保護,名聲是一種負累。
只有身在流四起中,方能將流變成鎧甲;當名聲染上污點,反而成了保護色。
陡然間,空氣一陣冷凝。樓下人群自動分開站兩側,從中間讓出條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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