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離開葉老大屋里,一口氣跑回自家房間。
她“嘭”的一聲關(guān)上房門,用后背抵著房門。
然后脫力地順著門板出溜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
郭氏此時簡直悔不當(dāng)初。
想想也是,那可是五十兩銀子,不是五兩,擱誰身上能隨便罷休啊?
早知道大哥大嫂居然會報官,銀票到手她就該直接跑路才對。
手里有那么多銀子,去哪兒生活不是活,何必非要留在老葉家。
可如今銀票被發(fā)現(xiàn)了,張捕頭似乎也開始懷疑她,真是把她所有的路都給堵死了。
一想到張捕頭腰間那長長的挎刀,郭氏就忍不住瑟瑟發(fā)抖。
仿佛下一刻,刀就要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了。
若真如張捕頭所說,被抓之后要坐十年牢,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郭氏雙手抱膝,坐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對于坐牢的恐懼,是從小就深深刻在她心里的。
她剛記事那會兒,親叔叔因?yàn)榉噶耸卤蛔ハ陋z,足足關(guān)了兩年才放回來。
被抓走時格外精壯結(jié)實(shí)的一個農(nóng)家漢子,兩年后刑滿被放回家的時候,整個人瘦得走路都打晃,看起來足足老了二十歲。
叔叔的身子更是徹底毀了,地里的活兒啥都干不了,回來沒兩年就病死了
所以一想到自己可能要被下大獄,郭氏就慌得不行。
她如今只希望這件事能在自家范圍內(nèi)解決,千萬不要鬧到衙門里去就行。
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動,撞在她的后背上沒有推開。
郭氏被嚇得一個激靈,還以為是張捕頭來抓自己了。
“誰、誰???”
“你在屋里???這門怎么卡住推不開了?”門外傳來葉老四的聲音。
郭氏稍稍松了口氣,從地上爬起來,將房門拉開一條縫,先往外左右張望一番,見沒有其他人,伸手一把將葉老四拉進(jìn)屋里。
“你怎么跟做賊……”葉老四話沒說完,就看到郭氏滿臉還沒來得及擦的眼淚,“到底咋了?”
“當(dāng)家的!”郭氏一下子就跪在了葉老四面前。
“你這是干啥!”葉老四被嚇得差點(diǎn)兒跳起來。
“當(dāng)家的,你救救我吧!”郭氏抱著葉老四的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我真的只是一時糊涂……”
郭氏哭著把自己如何鬼迷心竅去偷了銀票,如何將銀票藏在梨樹上,昨晚因?yàn)楹ε虏诺炙啦徽J(rèn),可如今大哥大嫂都把捕頭找來了,她害怕了,后悔了,不想去蹲大獄。
葉老四被她氣得心口窩生疼。
“你、你說你膽子怎么這么大?那可是五十兩銀子啊,你也敢偷?”
“當(dāng)家的,我當(dāng)時就跟鬼上身了似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干啥。
“其實(shí)我也不是真的想把銀票偷走,我只是覺得娘這件事處置不公。
“既然沒分家,憑啥錢都讓大哥一家拿著。
“我當(dāng)時就是越想越生氣,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銀票就已經(jīng)在我手里了……
“你想想看,我要是真存心偷這筆錢,到手之后我還不趕緊跑路,還留在這兒等人抓我么?”
跟葉老四比起來,郭氏的口才顯然好得多。
她幾句話就把葉老四給忽悠迷糊了,一時間竟覺得郭氏說得也有點(diǎn)道理。
說白了還是因?yàn)樗麑线€有感情,加上結(jié)婚時間不長,還沒有徹底認(rèn)清郭氏的真面目。
他知道郭氏平時的確喜歡找茬挑事兒,但總覺得她應(yīng)該不敢做出太離譜的事兒。
郭氏一邊哭一邊關(guān)注著葉老四的反應(yīng),見他表情有了松動,立刻哀求道:“當(dāng)家的,我真知道錯了。
“俗話說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咱倆何止百日了?
“這次你不救我,我就真完了?!?
葉老四的心也漸漸被她給哭軟了,嘆了口氣,伸手把郭氏扶起來道:“事已至此,我還能咋救你?”
“你幫我去跟娘說說情,讓她跟大哥大嫂說說好話。
“都是一家人,銀票也找到了,就不要再追究了好不好?
“難道非要把我關(guān)進(jìn)大牢才罷休么?”
一聽郭氏提起葉老太太,葉老四登時清醒過來,立刻搖頭道:“不行,你要是真心悔改了,我可以陪你去找大哥大嫂認(rèn)錯。
“你怎么能想著用娘去壓大哥大嫂呢?
“再說了,你以為去找娘求情,娘就會幫咱倆說話么?”
葉老四這話提醒了郭氏,的確,跟葉老太太比起來,葉大嫂反倒是更好說話的那個。
“可、可是你大哥大嫂連捕頭都找來了,他們能原諒我么?”
郭氏試探著,想讓葉老四先去幫自己說說情。
畢竟葉家四兄弟感情一直很好。
而葉大嫂過門的時候,葉老四還是個剛會跑的小娃娃。
葉老四自己也總說,大哥大嫂簡直是把他當(dāng)兒子一般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