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幾個孩子都是第一次看到水車車水的樣子,看著水就這樣從江里被嘩啦啦轉上來,全都新奇極了。
一個個全都湊到跟前兒看熱鬧去了。
就連晴天都不肯繼續待在葉大嫂的懷里,扭著身子要下去近距離看看水車。
葉大嫂把她放在地上,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后,生怕她一不小心再掉水里去。
葉老大這邊跟村長寒暄過后,轉身見葉老三正蹲在沒人的地方啃餑餑,便走過去道:“之前都跟你說,最后需要上水車去的時候叫我們一聲,咋還非要自己干呢?
“那么高的水車,萬一有個啥危險可咋辦!”
葉老三咽下嘴里的餑餑,喝了口水,憨笑著道:“大哥,放心,今天東魁叔的兩個兒子都過來幫忙。
“我上水車的時候,他們給我腰上捆了繩子,另外一邊捆在樹上。
“我看著都挺周全的,所以就沒叫你們?!?
“東魁叔這次也是幫了不少忙?!比~老大聞點頭,“咱們兩家以后也可以多走動走動?!?
兄弟倆蹲在角落處說話,那邊幾個孩子都被水車給迷住了。
這么一個大家伙,還能動,還能車水,不比玩具好玩多了?
晴天拼命仰著頭,想看清上面的樣子,可惜個子太矮,小小一個人都快仰躺下了,都還是看不到。
她扭頭看了一圈,找到葉老大的位置,轉身就往他身邊跑。
“爹……哎呦……”
晴天這一跑,正撞在走過來的王廣平腿上。
王廣平一邊走一邊在跟葉東魁說話,毫無防備之下竟被晴天絆了個跟頭。
“哎呦我的娘嘞——”
葉大嫂嚇了一跳,趕緊過來,先抱起晴天看了下有沒有摔著,然后才想起來去看王廣平。
王廣平這一下還摔得不輕,坐在地上直哎呦,被趕過來的葉老大跟葉東魁二人合力扶了起來。
“村長,真是對不住,是我沒看好孩子,讓她亂跑撞著你了!”
葉老大也道:“村長沒摔壞吧?要不我背您?”
王廣平平白無故摔了一跤,本來正想發火。
可一看晴天才那么小,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更何況孩子自己也摔倒了。
他若是再發火,顯得他不講道理。
再說,葉家才剛把水車給修好,他怎么好意思因為這點小事跟人家孩子斤斤計較。
“沒事沒事,地上都是草,暄乎得很?!蓖鯊V平自己拍打一下身上的土,“你們還是快看看孩子沒摔著吧?”
葉大嫂忙問晴天:“摔疼了沒?”
晴天搖搖頭,然后沖王廣平道:“村長爺爺,對不起,我不該亂跑。”
小晴天生得本就白白嫩嫩地招人喜歡,說起話來還帶著點兒奶聲奶氣,立刻就把王廣平心里那點兒不舒服給撫平了。
“你家這丫頭也太乖了。”王廣平夸完又捏著嗓子沖晴天道,“你也不是故意的,不礙事。”
雖說大家平日跟小孩子說話的時候,也會不自覺地改變聲調。
可王廣平一把年紀了,捏著嗓子說話著實聽得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晴天趕緊朝葉老大伸手:“爹,你抱我看水車好不好?”
聽見閨女這么說,葉老大哪里會拒絕,趕緊把她抱過來,一邊往水車那邊走一邊道:“晴天喜歡看水車啊?”
“喜歡!”晴天用力點頭,“以前都沒見過?!?
葉老三此時吃完了餑餑,起身走過來正聽到晴天這話,便道:“晴天要是喜歡,回頭三叔給你做個玩具水車?!?
“真的么?”晴天立刻扭頭去看葉老三。
江邊的水車雖然又大又壯觀,可終究不能天天守在旁邊看,若是能有個玩具水車,豈不是在家就能玩兒了?
想到這里,晴天看向葉老三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葉老大見狀不免有點吃味,沖葉老三道:“你可別跟著給我閨女畫大餅,回頭你若是做不出來可咋整,你讓我上哪兒給我閨女找小水車去?”
葉老三聞咧嘴一笑:“大哥,你還不知道我,我可不是那種張嘴胡咧咧的人。
“我這兩天為了修水車,早就把這玩意兒的結構都琢磨明白了。
“你若讓我做這么大一個我興許做不出來,但是做個小的玩具還是不難的?!?
“等你做好了再說吧!”葉老大丟下這句話,抱著閨女頭也不回就走了。
葉老大繼續抱著晴天看水車,看著女兒盯著水車眼睛都舍不得眨的樣子,他心里突然升起些危機感。
他知道葉老三手巧,萬一晴天以后覺得自己這個當爹的不如三叔有本事怎么辦?
“晴天,你喜不喜歡小兔子?。炕仡^爹上山給你抓兔兔好不好?”
葉老大想了半天,自己也就只有打獵這個本事比其他幾個弟弟強了。
“好啊!”晴天聞有些興奮地一口答應,然后忍不住吸了吸口水道,“娘做的兔兔可好吃了!”
葉老大本來是想抓幾只兔子回來給晴天養著玩兒的,沒想到竟把閨女給說饞了。
不過甭管養著還是吃,只要閨女喜歡就行。
“好,明天爹就上山去給你抓兔子!”
此時村里人基本都散了,只剩老葉家還在江邊逗留了許久。
直到幾個孩子看水車看得心滿意足了,一家人才溜溜達達地往家走。
躲在樹叢后面的王大龍見他們終于走了,忍不住冷哼一聲。
“切,這些關外來的土包子,全家上下都是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看到個水車就高興成這樣。”
見江邊沒什么人了,王大龍才終于偷偷從樹叢里鉆出來。
臨走前,他看了眼江邊正在運轉的水車,臉上露出個嘲諷的笑容。
回家之后,王大龍沖弟弟王大虎道:“你趕緊回屋瞇一會兒,養養神,夜里跟我出去一趟?!?
劉寡婦聞忙問:“你倆出去干啥?”
“出去看看能不能弄點吃的唄,還能干啥!”王大龍道,“這一天天的,嘴里都快要淡出鳥來了!”
王大虎一聽就明白了大哥的意思,這是要出去偷點吃的回來的意思,立刻滿口應了,轉身回屋上炕躺下養精蓄銳起來。
這兩天他也沒怎么吃飽,倒不是因為家里沒糧食,主要是老房子多年沒人住,灶臺都塌了。
劉寡婦和兩個兒子都想著王大鳳臨走前的承諾,說會在縣城給他們租房子搬過去。
所以誰也不愿意費力拾掇老房子,這幾天大家都是隨便對付著吃一口。
這邊王大龍正準備上炕睡一會兒,就聽見閨女春花在外屋哼哼唧唧地哭。
“一天到晚就知道哭,我還沒死呢你哭什么喪!”
“呸呸呸!”劉寡婦忙道,“什么死不死的,竟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江氏卻委屈得很,拖著哭腔道:“甭說閨女哭了,我都想哭。
“家里灶間灶間用不了,茅廁茅廁是塌的,吃喝拉撒什么都不方便,孩子餓得不行,我這還想……”
江氏說著,有些難耐地夾緊了雙腿。
她如今有孕在身,本來就比平時更想去小便。
可如今搬到老房子之后,做什么都不方便。
王大龍不但不趕緊把家里壞了的地方拾掇一下,天天往外跑。
也不知道出去干什么,每天都弄一身土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