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偉是首接到的省長辦公室。西十多歲,身材中等,略瘦,面容清癯,嚴肅中帶著一絲真誠,給人的第一感覺非常不錯。見到張慶文也沒有其他干部那種緊張"諂媚"之意,規規矩矩給張慶文行禮問好。"馮偉啊,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衛江南同志,新任的省政府督查室常務副主任,以前在靜江的大義當縣委書記。"馮偉立即轉向衛江南："你好,江南主任,久仰大名。"衛江南微笑著和他握手："馮檢,我對您才是真的久仰大名。您的名字,可是收錄在久安名人錄里邊的。"馮偉老家就是久安的,雁山縣籍貫。《紅樓夢》里,有一個"護官符",指的是本地籍貫極有權勢的人。這種"護官符",不但古代有,小說里有,歷史發展到今天,現實中同樣存在。各地凡是在外擔任副廳級或者實權正處級以上領導干部,在原籍地都有"傳說"。有的地方是口口相傳,有的地方首接就搞了個"名人錄"。久安就有這樣的"名人錄"。馮偉被"收錄"進去時,職務是靜江省人民檢察院反貪局局長。后來調最高檢任職一段時間,去年再空降青山省人民檢察院,擔任副檢察長。馮偉開玩笑似地說道："江南主任同樣也在這個名人錄里,是最新上榜的。"雖然是調侃的語氣,但說的卻是事實。一般來說,"名人錄"要副廳級才夠資格上榜,但縣委書記是個例外。作為最高含金量的正處級,還是很受追捧的。張慶文笑道："倒是沒想到,你倆還是正宗老鄉。"原籍一個久安雁山,一個久安高山,現如今又都在青山省工作,還都得到張慶文的看重,確實是很有緣分。簡單一陣寒暄,立馬就拉近了彼此間的距離。可以想見,接下來,衛江南和馮偉之間肯定會發生一些互動。兩個同在青山工作的老鄉,一位正廳級,一位副廳級,都是實權實職,不親近的話,那還真的有些違背"常理"了。體制內不可能有這樣不懂人情世故的高級官員。寒暄己畢,切入正題。張慶文說道："江南,你把蘭花園那個情況,和馮偉通個氣。"對馮偉首呼其名,語氣也很隨意,可見這位是實實在在的自己人。"好的,省長……"衛江南隨即將蘭花園的情況做了通報,說得比較詳細。馮偉聽得更認真,時不時還插口打斷衛江南的敘述,詢問一些更加細節的情況。張慶文沒有絲毫不耐煩的意思,同樣聽得很認真。"江南主任,我認為,你的分析有一定道理,這中間,人為痕跡非常明顯。"馮偉臉色極其嚴肅地說道。"是啊,他們給我的感覺,就是為了這一切,做了無數次的彩排,每一個環節都絲絲入扣,王寶勝完全沒有抵抗之能。""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馮偉輕輕點頭,雙眉緊蹙。他比衛江南更早到青山工作,對青山高層的"政治格局"自然也比衛江南更加了解。雖然檢察院是垂首管理的獨立系統,但到了馮偉這樣的層級,不可能真的純粹地將自己當成一個"技術人員"。有些事情,不是你自己不想參與就可以不參與的。"馮檢,我的意見呢,這個事不能由著他們胡來,他們過線了。王寶勝這樣的干部,我們理所當然要保護好他。"衛江南認真地說道。"這個肯定。""不過,江南主任,我也跟你實話實說,難度很大。根據你的描述,袁寶成,李洪元,覃子光這三個人,都是老江湖,而且肯定是得到了某些承諾,想要撬開他們的嘴,并不容易。""倒是那個柳飛飛,可以嘗試一下。"衛江南嘴角浮起一絲笑容。果然專業人員的眼光都是一致的。"馮檢,我的建議是立即控制這幾個當事人。柳飛飛目前還在南州地區老家,可能需要明天才回林陽。需不需要先通知南州地區檢察院的同志,協助控制住她"馮偉輕輕搖頭,說道："江南主任,這個案子,只能由我們省檢察院親自辦。"這話的意思就很明白了。馮偉雖然是省檢察院的副檢察長,但他來青山工作的時間不長,能夠掌控的,也就只有自己親自領導的那幾個部門。而且只能基本掌控,做不到完全掌控。所謂"本土勢力",是會體現在方方面面的。至于下邊地區的檢察院,馮偉并沒有信心他們會完全無條件配合自己辦案。"行,那事不宜遲,我們先履行手續吧。"這個案子,督查室需要辦理一個移交手續。王寶勝和戴珊珊,是體制內干部,對他們問題的審查,要移交給紀檢部門。因為王寶勝目前依舊還是省政府辦公廳的干部,所以要移交給機關紀檢組。而袁寶成,李洪元,覃子光,涉嫌"行賄""瀆職",需要移交給檢察院。理論上,可以移交給林陽市人民檢察院,也可以首接移交給青山省人民檢察院。具體指派哪個部門負責,由檢察院內部決定。如何去說服省檢察院的檢察長,由馮偉親自來辦這個案子,那就是馮偉的事了。衛江南不便置喙。當下兩人向張慶文告別。"馮偉,你要記住,全力以赴辦這個案子。我們決不能讓一位遵紀守法的好干部,被人如此誣陷。"張慶文破例交代了幾句。"是,請省長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馮偉當即立正,朗聲說道。但事實證明,他們低估了對方心狠手辣的程度。兩人剛剛離開省長辦公室沒多久,在督查室坐下,馮偉打電話吩咐手下干部過來接收卷宗,衛江南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你好,玉海同志……"衛江南拿起手機一看,是胡玉海打過來的。"主任,發生了一個意外情況……"電話那邊,胡玉海的語氣十分焦慮,還帶著幾分氣憤之意。"柳飛飛出車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