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假期過后，青山省新任省人民政府省長徐興凱，專程來到西州地區進行調研考察。事先，省政府辦公廳給西州地區主要領導都打了招呼，明確說了，徐省長不喜歡搞迎來送往的那些繁文縟節，希望西州地區不要搞什么歡迎儀式之類的。畢超賢和黃廣成碰了一下，決定“恭敬不如從命”。邊界迎接儀式就不搞了。只讓地區公安處派了一臺警車，在邊界那里迎接興凱省長一行。地區公安處黨委副書記、副處長連城玉代表西州地區對興凱省長蒞臨指導表示熱烈歡迎。然后直奔圭角。是的，徐興凱第一站去的不是鶴城，而是圭角。因為興凱省長在前天的《內參》上，看到了有關圭角后山鄉巖臺村的報道。《內參》是由《青山日報》編纂的。而《青山日報》這份《內參》的來源，則是西州地委宣傳部通訊員發給他們的一個稿子。主要報道內容是，春節假期期間，大年初五，西州地委委員，行署副專員衛江南和圭角縣委書記包自勉，登上圭角最偏遠的自然村巖臺村，進行調研考察的過程。西州地委宣傳部的通訊稿，附了大量的照片。衛江南和包自勉站在一個“山洞”里看望巖臺村村民向春生一家的照片，格外清晰，也格外刺痛人的眼球。報社那邊認為這樣的內容不適合直接刊登在《青山日報》上，但這個情況又十分重要，于是按照慣例，編纂在《內參》上，送到省委省政府主要領導的案頭，供領導參閱。省委書記張慶文和省長徐興凱看了，都大感震驚。兩位大班長隨即碰了頭，徐興凱便決定親自去西州看看。如果情況屬實，那必須立即采取有效措施，幫助當地群眾脫貧。不去鶴城，直接去圭角，也體現了徐興凱的工作作風，還是非常務實的。畢超賢，黃廣成率領著西州地委行署兩套班子的全體人員，直接在圭角賓館迎接興凱省長。一般而，省長哪怕是省委書記在省內地區調研考察，都不會出現黨委政府兩套班子全體人馬一起“作陪”的情況。而是會根據省里領導調研考察的主要內容，安排相應的分管領導對接。當然，畢超賢和黃廣成是一定要到的。這是基本禮節問題。但這是徐興凱當選省長之后，第一次蒞臨西州地區，那么兩套班子的全體同志全都在省長面前露個臉，認識一下，也是很有必要的。會議就在賓館會議室召開。畢超賢，黃廣成，衛江南，包自勉分別向徐興凱做了匯報。常務副專員馬忠民的臉黑沉沉的。忠民專員是真的生氣了。老畢欺人太甚！到底這個扶貧工作，是由誰在分管的？知道你畢超賢要力挺衛江南，但你也沒必要把我馬忠民直接踩進“泥巴”里邊去吧？安排我馬忠民發個，向興凱省長匯個報能死啊？官場上，實際利益固然很要緊，但有時候，面子也是頂頂重要的。你老畢這樣子搞，以后我馬忠民在行署那邊，還有什么威信？不過當此之時，也沒人將忠民專員的心情太當回事。徐興凱聽了匯報之后，忍不住問道：“江南同志，你是怎么想到，在大年初五那天，去巖臺村進行調研考察的？”別告訴我，你真的勤政到了那樣的地步，過年都不休息。如果僅僅只是作秀的話，那你這個年輕人，也未免太過分了。衛江南嚴肅地說道：“報告省長，這件事的起因是這樣的……”當即將蒙家寨婚禮的情況向徐興凱做了簡明扼要的匯報。“還有這樣的事？”徐興凱的眉頭緊緊蹙了起來。他是真正的世家子，雖然年輕時候也下過鄉插過隊，對北方農村的情況有一定了解。但此后二十多年，都是在國家部委和較為富裕的地區工作，對貧困山區的情況，了解得就比較少了。“超賢書記，請你做一下安排，我要去巖臺村看一看。”徐興凱隨即對畢超賢說道。畢超賢馬上說道：“好的，興凱省長。不過今天是有點來不及了，明天上午過去吧。”今天下午去的話，那就必須要在巖臺村過夜了。巖臺村，無論如何，都不具備接待一省之長的“條件”。“不，就是今天過去。”徐興凱斷然說道。“……興凱省長，現在出發，去巖臺村差不多要兩三個小時，回來的時候，那就太晚了，山路上路況不好，開夜車恐怕不安全。”畢超賢吃了一驚，急忙說道。徐興凱搖搖頭，說道：“那就在巖臺村過夜好了。你也不用擔心我，只要有個睡覺的地方就行。”畢超賢和黃廣成面面相覷。再也沒想到，徐興凱竟然是這樣的脾氣。還真是個急性子。徐興凱表情沉重地說道：“那些村民，世世代代在巖臺村生活，有些人可能一輩子都沒下過山。他們能住幾十年，我們在山上住一個晚上，有什么關系呢？”畢超賢當即說道：“省長批評得是，是我官僚了。”既然徐興凱的決心如此堅決，那就沒什么條件好講了。西州地區的同志立馬開始做安排。大約一個小時后，幾臺越野車離開圭角賓館，駛上了前往巖臺村的公路。陪同徐興凱前往巖臺村的地縣領導干部有：畢超賢，黃廣成，馬忠民，衛江南，包自勉，連城玉，莫小米，彭家望。讓馬忠民加入這個隊伍，是黃廣成的提議。他的理由也很充分：不管怎么說，馬忠民也是分管扶貧工作的常務副專員，扶貧工作，自始至終把他撇開，那也不好嘛。畢超賢答應了。至于連城玉，代表地區公安處，全程負責安全保衛工作。彭家望則是地區民政局長，扶貧工作，是他的正管，自然也是要去的。莫小米這位旅游局長為什么也要陪同前往呢？因為青山衛視要搞那個《變形記》的綜藝節目的話，就是和地區旅游局對接。她也必須要先去巖臺村實地考察一下才行。另外還有一個不能擺到臺面上的理由。莫小米的舅舅丁振國，是省委常委。西州這邊，不看僧面看佛面，總也要安排她在一省之長面前露個臉。這都是官場上的“標準流程”。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