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江南現(xiàn)在壓根就沒心情跟他們“應酬”，隨便點點頭，就直接去了病房。官場規(guī)則是無處不在的。就在這個高干病房，也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地委委員以及兩位早已離休的老領(lǐng)導，才有資格進入病房。高干病房雖然寬敞，這十幾號人擠進去，也顯得十分擁擠了，要是誰都往里擠，那病房里連轉(zhuǎn)個身都困難。裘海興親自把門。這當兒，也顧不得其他人的面子了。見到衛(wèi)江南，裘海興眼神一亮，急忙將他迎了進去，然后“徇了個私”，讓包自勉也擠進去了。包自勉雖然只是個縣委書記，但他曾經(jīng)是畢超賢的聯(lián)絡員，這個感情不是其他干部能比得上的。“江南同志！”“哦，蘇博士也來了……”行署專員黃廣成主動給他們打招呼。遵循著體制內(nèi)的規(guī)則，自動給蘇若曦加了博士頭銜。反正碩博連讀，這個博士是穩(wěn)的。“專員好！”衛(wèi)江南和蘇若曦都客客氣氣地跟黃廣成見了禮，隨即便來到病床前。畢超賢靠在床頭，氣色看上去還可以。心腦血管病人，因為血壓高，往往“紅光滿面”的，給人感覺，氣色不錯。“書記……”衛(wèi)江南上前，握住了他枯瘦的手掌，滿臉關(guān)切之意。畢超賢拍了拍他的手背，輕輕點頭，表示自已無礙。“超賢伯伯。”蘇若曦使用了比較親切的“家常稱呼”。今年過年的時候，她去給畢超賢拜過年，還從畢超賢愛人陶阿姨手里領(lǐng)過“新年紅包”，持的就是晚輩禮節(jié)。“哦……蘇，小蘇……來了……”畢超賢眼神一亮，翕動著嘴唇，比較艱難地說道。“嗯，超賢伯伯，您一定要安心養(yǎng)病。”應對這樣的場景，并非蘇若曦的強項，只能如是說。“啊呀，上了……年紀……身體總是……會有些毛病，讓大家……擔心了……”看得出來，畢超賢努力想要表現(xiàn)得“沒有問題”，但斷斷續(xù)續(xù)的口齒，還是“暴露”了底細。中風，哪怕是輕度的中風，對身體都是一種極大的損害。人民醫(yī)院院長及時出面，對黃廣成說道：“廣成專員，超賢書記需要多休息……”大家急著來醫(yī)院看望，是對畢超賢的尊重，這一點，院長表示理解，也不敢“阻攔”，但探望時間不能太長。萬一畢超賢因為休息不好，病情出現(xiàn)反復，他這個醫(yī)院院長，那是第一責任人。黃廣成點點頭，正準備開口，電話驟然響了起來。黃廣成拿起來一看，神色頓時就變得十分嚴肅，拿著手機，走開幾步，才按下了接聽鍵。“你好，仁澤主任……”電話竟然是新晉省委辦公廳副主任史仁澤打過來的。史仁澤說道：“廣成專員，稍候，慶文書記要和你通話！”“哦哦，好的好的……”黃廣成對著手機，連連欠身，仿佛張慶文就站在他的面前。隨即，電話那邊響起張慶文的聲音：“廣成同志，聽說超賢同志住院了？是個什么情況？”黃廣成急忙說道：“慶文書記，是這樣的，超賢書記剛才確實在辦公室暈倒了，目前在地區(qū)人民醫(yī)院治療，醫(yī)生判斷，是輕度的腦卒中……”隨即將情況向張慶文做了比較詳細的匯報。省委書記管干部，對于全省的地州市委書記，一把手，張慶文當然是比較關(guān)心的。何況畢超賢還是資歷最老，年紀最大的地委書記。一聽到“慶文書記”這個稱呼，病房里立馬變得安安靜靜的，落針可聞，只有黃廣成的匯報聲。“哦，問題不是很嚴重，那就好那就好……廣成同志，請超賢同志聽一下電話。”“是，請慶文書記稍候……”黃廣成隨即快步走到床前，將手機送到畢超賢耳邊。應該說，這個動作很細心。腦卒中的病人，除了口齒不清晰，手腳也不是很利索，乏力是必然的。“超賢書記，省委慶文書記要和你通話。”“超賢同志，怎么身體抱恙了？”“哈哈，謝謝慶文書記關(guān)心，就是小問題……年紀大了，身體總是會有些小毛病的。”說來也怪，和張慶文通話，畢超賢的口齒一下就變得十分清晰流暢。不得不說，很神奇。“超賢同志，不可大意。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我看啊，你還是放下工作，到省里來治療休養(yǎng)一段時間。”“謝謝慶文書記關(guān)心，就是小毛病，我在地區(qū)人民醫(yī)院住兩天就可以了，問題不大……”似乎為了證明自已沒有大問題，畢超賢從黃廣成手里接過了手機，大聲說道。“超賢同志，不要這么拼嘛。工作是干不完的。就這么定了，等你病情穩(wěn)定之后，來省里療養(yǎng)一段時間，徹底把身體養(yǎng)好了再繼續(xù)干工作。”張慶文斷然說道，已經(jīng)帶上了一些命令的口吻。“好的好的，謝謝慶文書記，謝謝省委的關(guān)心！”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畢超賢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頂撞”省委一把手。至于后續(xù)該怎么辦，私下再打電話向張慶文請示不遲。張慶文又叮囑了他幾句，這才掛斷了電話。衛(wèi)江南在一旁說道：“書記，我認為慶文書記的指示非常英明，這段時間，您還是好好休養(yǎng)吧。工作上你給我們掌掌舵就行。”眼下，也只有他合適說這樣的話。黃廣成反倒是不好說的。一不小心，就會被人誤會他要趁機“奪權(quán)”。畢超賢輕輕喘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疲憊之意。畢竟是大病未愈，和張慶文說了這么一會，相當?shù)膭谏褓M力。“這樣吧，我在醫(yī)院住兩天，觀察一下……地區(qū)的工作，就辛苦廣成同志多操心了。”休息了片刻，畢超賢才開口說道，中氣明顯不足。“書記安心養(yǎng)病，工作上的事，有大家呢。”黃廣成急忙說道。“這段時間，工作上的事，大家多向廣成同志請示匯報。不要因為我，把工作給耽誤了。”眾人紛紛點頭表態(tài)。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