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落戶道:"前面黑咕隆咚的,你怎么知道,說不定再走十五分鐘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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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倒也有些道理,如果能不睡在這里,我也不想硬著頭皮充大膽。這時候裴青道:"不用爭了,你們聽聲音,前面的水聲很平穩(wěn),說明水勢沒有大的變化,我估計即使我們已經(jīng)到達邊緣,也仍舊需要兩到三小時才能出去,因為隨著我們體力的衰竭,我們不可能有剛才那個強度的行進,這之后的路會越來越力不從心,再走下去是對效率的浪費。"他的語調(diào)不緊不慢,很有說服力,"在這里休息最明智,我贊成在這里過夜,但是我們可以縮短休息的時間。"
王四川是真無所謂,他已經(jīng)累得不行了,立即道:"三票對一票,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
我心說裴青還真有一套,我倒也沒想到這一點,立即順著他道:"小裴是高才生,看問題和我們這些土包子不一樣,我也同意他的分析。"
陳落戶還想抗議,王四川做了幾個手勢,幾個當兵的已經(jīng)把東西全放下了,陳落戶氣得要命,也沒了辦法,面色很難看。但是所有人都不理他了,我們開始四處尋找合適的宿營地,很快,找到了一塊干燥的板狀石頭。
爬上去,工程兵整理出一塊地方,我們在上面整頓,甩掉了那些裝備之后人輕松了很多。裴青帶著一個小兵拿著簡易裝備往前去探路,說看看前面到底還有多少這樣的,如果一路下去全是如此,我們不得不丟棄裝備,不然有生之年都到不了目的地。
我當時也不以為意,都讓他小心著點,副班長就像電影里放的,對那小兵說——照顧好裴工!那小兵立正說是!我們約好如果有突發(fā)狀況,就讓他們鳴槍報警,兩個人就出發(fā)了。
我們自己也有事情做,清理了地盤之后,點上火煮行軍飯吃。我們身上雖然都穿著雨披,但是全濕了,于是脫下來烤。我的睡袋從隊里帶上來,據(jù)說是抗美援朝時繳獲的美軍物質(zhì),上面有u.s.的字母,我不是很愛干凈,一烤出來一股霉味,王四川趕緊讓我拿開。
陳落戶生著悶氣,不理我們,我們也沒理他,我自顧自和王四川說說笑笑。當時的人都這脾氣,反正隊伍的流動性很大,大家處得好就處,處不好也不強求,反正項目結(jié)束后大家還要回各自的地方上,下次碰到指不定什么時候。
行軍飯是壓縮的無水細糧,里面有鹽和糖,手指那么大一塊一煮就是一鍋子,就是很難吃,有藥水的味道,不過也將就了。王四川去打水,往石頭下一看,看到黑色麻袋和鐵絲了,他說得,還是用自己帶的清水吧。最后兩個人湊了一壺來煮,然后打在洋盆里吃面糊。
吃的時候,我心里琢磨這也不行啊,自己的水喝完了怎么辦,不過想想也煩,心說真到渴得沒命的時候,尿不也得喝,也不會挑剔了,最后索性懶得想了。
吃完了飯裴青他們還沒回來,我們都點上了煙,我當時抽的是恒大和哈爾濱的混裝,是自己拼的,王四川待遇或者說關(guān)系沒我好,抽阿爾巴尼亞,一角八的。我看部隊里抽不到好煙,都是白桿,就合計著遞給副班長一包恒大,不是騙人,當時把他開心得臉都紅了。
抽了幾口,我們都感覺到很不自在,幾個人話也沒說,就在那里悶抽。
說實話,我其實挺能理解陳落戶,在某種程度上他其實比我們勇敢,他敢把自己的膽怯表現(xiàn)出來,其他人雖然沒他那么害怕,但是也不可能一點都沒感覺。特別是在那種地方吃飯,真的太難受了,我看得出這些人全都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其實真的是如芒刺在背,總感覺四面八方都有人看著我們,總想要轉(zhuǎn)頭去看,很快肩膀都硬了。
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王四川讓我說幾個笑話調(diào)劑一下,以前老在勘探隊里待著,也有部隊的人協(xié)助,那些小兵經(jīng)常讓我說笑話,我現(xiàn)編了不少,王四川和我住的時候聽過,知道我有說故事的天賦。
不過突然提出要講笑話,感覺有點傻,一般情況下是先說工作,說啊說的,扯到一件事情上,把人先勾引住了,再說個笑話出來。這里的氣氛不適合說恐怖的故事。我當時有一個保留節(jié)目,講一個地質(zhì)勘探隊員在云南和少數(shù)民族姑娘鬧笑話的故事,非常的逗樂,要情有情,要包袱有包袱,我打算要么就這個得了。這些兵哥哥也不知道幾年沒見過女人,聽聽這個絕對能轉(zhuǎn)移注意力。
我正琢磨著怎么提起話頭來,在這個時候,"啪啪啪!"一連串炸雷一樣的槍響突然從遠處傳來。
那聲音極響,一下子我們?nèi)慷急牧似饋?那副班長到底是正規(guī)軍,把煙頭一扔一下抓起槍就往槍響的地方去了,其他幾個工程兵緊跟在后頭。
我們身手沒他們這么好,我一下子就落下了十幾米,王四川太笨重,沒多久就滑到石頭下面,腳卡到麻袋里了,扯了幾下扯不出來,大叫我?guī)兔Α?
我沒工夫理他,讓后面幾乎是在趴著爬的陳落戶照顧他,自己急跟了上去。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