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這位年輕干部對他的厭惡和冷淡都要寫在臉上了。
就好像他搶了對方在意的寶物或者……心上人。
不過說來如果寧媛和李延曾經是一對的話。
那么寧媛看起來確實是情勢所逼,被迫嫁給自己,跟李延分開。
榮昭南垂下眼,不知道為什么心底有一種同樣不悅,又有一種隱秘又惡意的痛快。
呵,那小特務就算真跟李延有什么,現在也是自己名義上的老婆。
李延看著榮昭南低頭垂首站在那里,穿著不合身寬大、打著補丁的衣服。
竹竿一樣高瘦,臉又蒼白細致,戴著眼鏡,書卷氣卻又顯得陰沉。
毫無蓬勃朝氣,連正眼看自己都不敢的樣子。
他心底就厭惡又難受——寧媛就嫁給了這種人嗎
"這些都是上面下來的干部,對你們這些人做思想專項檢查的。"李延皺著眉道。
榮昭南看向其余幾個站起來的紅袖章,確實不是之前經常來檢查的那幾個。
"行了,帶我們去你工作和改造的地方檢查吧。"一個穿著藍灰色工人服,戴著紅袖章的高大男人起了身。
李延忽然開口:"我在村小隊辦公室這邊還有些事要辦,一起來的干事陪幾位過去吧。"
如果不是因為上面搞了專項檢查,他壓根不想看見榮昭南。
"行,李延同志你忙,那我們自己過去。"那個高大的男人點頭。
跟著他來的幾個干事粗魯地推了一把榮昭南:"走吧,在這里發什么呆!"
榮昭南被推得一個踉蹌,扶著眼鏡,低頭老老實實地向外走:"好。"
他挺意外的,李延居然沒有整他的打算,他都做好今天遭罪的準備了。
居然真跟寧媛說的那樣,是正人君子。
她還真……有夠了解李延的。
榮昭南嘲諷地勾起唇角,呵呵。
老支書也是村小隊的生產隊長,看著榮昭南被幾個干事推推搡搡地走了。
他忍不住低聲道:"榮大夫不會有什么事兒吧……"
榮大夫被下放這些年真是太難了,特別是頭兩年,三天兩頭地遭罪。
可村里人干活傷著了,被蛇咬了,也是榮大夫幫忙的。
之前來的都是縣里或者公社的人,他自己多少還能幫說上兩句話,可現在來的市里的人。
李延臉色沉了沉:"我也不清楚,這次來的是市里的巡視檢查組。"
只希望這個拖油瓶一樣的家伙,今天不要搞出什么問題,被抓著小辮子,連累寧媛。
老支書嘆了口氣:"榮大夫不容易,小寧也不容易啊。"
寧媛自從嫁給榮昭南后,有多努力地生活,多努力地融入村里,他是看得見的。
他并不反感寧媛接近他這個生產隊長,因為寧媛不像知青隊里某些偷奸耍滑的人一樣。
那姑娘沒有任何壞心眼,她就是想改善一下處境,好好活著而已。
李延悶悶地道:"她當初明明可以選擇不嫁給他的。"
"小寧是善良的姑娘,如果當時她不嫁給榮大夫,他就得背個玷污女知青的名聲,別說挨打,槍斃都有份。"
老支書嘆了口氣。
這就是他為什么總對寧媛多加照顧的原因,那姑娘也是可憐。
李延表情有些難受,他也知道有些人為了回城,什么下作手段都干。
可他幫不了寧媛,只能看著她在榮昭南身上賠了一生。
……
幾個干事推推搡搡地,押著榮昭南穿過半條村,去了牛棚,村里不少人都看見了。
唐珍珍、黃學紅幾個也看見了,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來。
"寧媛找的那個男人就是個破落戶,她也遲早沒好下場,好好一個知青,自甘墮落嫁給落后份子,丟人現眼!"
黃學紅胖臉上露出嫌棄來。
唐珍珍瞇了瞇眼,是啊,今天有人來收拾那個姓榮的。
那她就這對村里最底層的夫妻,再‘添柴加火’好了。
本來自己是可以在設計寧媛嫁給榮昭南那破落戶就拉倒了。
寧媛老老實實不蹦噠,認命在村里當個村婦,就像草雞在她這個鳳凰面前抬不起頭。
可那個女人不知道吃錯什么藥,后來敢那樣坑她!
那就別怪她往死里整她!
唐珍珍冷笑一聲,轉身就回了知青小院。
而這頭榮昭南被帶回了牛棚小屋,那高大的干事交代跟著自己來的幾個人——
"你們在外頭等著,我先去檢查他最近的思想檢查,有問題再整頓。"
那幾個干事點點頭。
那高大的干事推著榮昭南就進了屋:"去,把思想檢查拿出來。"
可榮昭南帶著他到了屋子后院,才停住腳步,忽然猛地一偏身,就避開了對方往他臉上砸的拳頭。
榮昭南瞇了瞇眼,反身一腳兇狠地踹上對方的腹部。
高大的干事一翻身,避開他的奪命腿,反手扣住他的小腿就跟掄棍子一樣把他往地上狠甩。
可榮昭南卻反手臂一勾,整個人欺身上去,以一個詭異的弧度折腰翻身。
然后,長腿一下子夾住了高大男人的脖子,一個扭腰絞殺——"呯!"
一聲悶響,高大男人瞬間面朝下被摔了個狠的。
榮昭南又以迅雷不及掩的速度翻身在他背上,胳膊肘兇狠地鎖緊了他的咽喉。
"嗚嗚嗚——!"高大的男人連話都說不出來,臉色憋得通紅,只能死命捶打地面。
但是下一刻,他的手臂也被榮昭南一腳踏在上面,完全動彈不得。
前院的幾個人在抽煙,壓根不知道后院發生了什么。
"你還真是皮癢了,想送死吧"榮昭南淡淡地道,完全看不出他手上的力道能勒斷對方的咽喉。
高大的男人只能用眼神求饒。
榮昭南這才松開了手,站了起來。
"咳咳咳……隊長,你還是一如既往地心黑手狠……真想要我的命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