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揚循聲看去,看到一個年齡約莫十八九歲的少年郎。
穿著一身黑色武服,背挺得很直,劍拿得很穩(wěn)。腳往地上一站,便如生了根。應(yīng)該是個高手。
其人論容貌算不得非常出色,但也可以說得上一句面目清秀。
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那雙眼睛,那是非常干凈、明亮,而且透著堅定的一雙眼睛。
便只是這雙眼睛,人已脫俗。
仿佛沒有什么事情,能夠阻止這個少年。
這個人,自然只能是姜望。
"你是何人"李揚沉聲道:"越城城主府執(zhí)行公務(wù),捉拿逃犯,勸你不要自誤!"
兩個超凡捕快也走到了他的身后,無論事情如何,面對外人,他們自然是要站在李揚一邊的。
從日照郡府離開后,剛剛踏進越城城域,便遇見了這么一樁事。
他本不欲多管閑事,但聽得幾句,忽然便想起來那個囚車過市的孫平。
如果他當(dāng)時多問一句,那個年輕的醫(yī)師是不是就不會死他是不是就能更早得知鼠疫的真相,整個青羊鎮(zhèn)乃至嘉城,是不是就會少死很多人
所以他橫劍于前,攔在了明顯只是普通人的老者面前。
他對陽國的官府,實在已經(jīng)信任全無!
姜望沒有回頭,更沒有挪開步子,只問道:"老者,你犯了何罪"
秦念民在他身后慘笑:"或許……是直之罪,實話之罪,公義之罪!"
姜望抿了抿唇,才道:"不曾聽聞,世間有此罪名。"
"是啊……但是我越城就有!你說怪不怪少年郎,你走吧,現(xiàn)在的越城,不值得再有人為它流血!"
姜望仍然未動,只以銳利的眼神逼視李揚,嘴里道:"既然不值得,老者你又何至于此"
"我不是為越城城主府的越城,而是為越城百姓的越城。不是為那些尸位素餐、滿腦肥腸的達官貴人,而是為我祖祖輩輩生活過、奮斗過的地方。"
"你想怎么做"
"進都城,告御狀!"秦念民終于說出讓李揚和兩個超凡捕快膽戰(zhàn)心驚的話來。
他說道:"我父親死前說,要讓國君陛下知道,他的子民,在受怎樣的苦!"
念及日照郡府的態(tài)度,姜望在心里嘆了口氣,道:"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事情,很可能沒有任何意義"
"有些事情,不管有沒有意義。做了,就對得起自己。"秦念民說:"我父親已經(jīng)死了,我也沒有幾年好活。如果什么也不做,我不知道怎么去見他。少年郎,你何以告我"
李揚終于無法再聽下去,也放下對這個陌生修士的忌憚,直接縱身探爪。
鷹唳乍起云空,爪風(fēng)破空而至,近到身前,順勢化作刀光,亂斬于下。
刀爪亂披風(fēng)。
凝刀勢于爪勢,是他得意之技。
即使面前這人氣勢凌人,瞧來不好對付,也要試著一并殺了!
但他只看到一道劍光乍起橫空,鋪滿身前空間的刀光就已經(jīng)被割散。
而劍勢仍然不斷,迫得他一退再退,最后退回原位!
姜望就站在那里,仍不回頭,只問秦念民:"老人家,知道怎么走嗎"
"知道。"
"那你走吧。不必回頭。"姜望說:"我折劍之前,你后路無憂!"
秦念民活了半輩子,非常清楚自己耽誤時間就是在給姜望增加風(fēng)險,因而一句話也不說,直接奮起余力,拔足便跑。
而姜望直面著李揚并兩位超凡捕快,就一人一劍,立在道中,說道:"我不愿食。如果你們還要追緝他,我就只有殺死你們了。"
聲音很平淡,但因為先前迫退李揚的那一劍,有了一股不容置疑、也無法挽回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