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房并不意外,笑嘻嘻地又同張嬸子說了幾句閑話,將二人送出去好一段路,這才才返得回房,縮一旁的硬板床上,將頭靠著門的位子又躺了下去。
張嬸子同那小丫頭邊走邊閑聊,她也有一張圓臉,長得和和氣氣的,笑呵呵地問了"慧娘子"近日飲食起居,另又有心生的小兒孫八郎而今情況。
對方不過十歲出頭,才入得孫府不過幾個月,勉強學了點規矩,卻也不怎么上得了臺面,行事也不謹慎,聽得張嬸子問話,半分不曉得遮掩,問什么,就老老實實答什么。
"小少爺晚上吃奶還吐不吐好似說換了一個奶娘,這一陣子已是不吐了,另有慧娘子她娘也在一旁看著,養得甚是好看……"
"老爺自然是樂的,自得了這一個小少爺,夜夜都過來看,早上起來連洗漱也顧不上,頭一個便是要叫咱們抱過去看……"
"慧娘子慧娘子身子已經大好了,上回嬸子送來的那一身衣裳娘子穿在身上正正好……"
一問一答之間,那張嬸子已是把這參知政事孫卞的老爹孫寧家中后院情形拼出了個三四分。
——怕是那陳慧娘入得孫家,自生下了這一個孫八郎,早把孫寧那糟老頭攥到了手心里。
門口到陳慧娘院中并不遠,走了盞茶功夫,兩人便到得地頭。
不過三兩個月不見,那陳慧娘整個人都變了個樣,身上穿的衣衫乃是蜀錦裁做,頭發梳了一個流云髻,上頭簪了一支銀釵,釵頭上的珍珠大小同光澤極好。她面色紅潤,整個人從里到外透著一股子舒舒服服的味道,一看就是日子過得稱心如意。
張嬸子笑著上前行了禮,道:"慧娘子上回問我尋的藥,今日恰好找到了,想著怕您這一處急用,巴巴地晚上就送了過來。"
她說著將袖中早準備好的藥瓶子遞了過去。
陳慧娘笑著接過,寒暄了幾句,轉頭分派屋中伺候的小丫頭道:"方才我叫人去廚房做綠豆百合湯,你去瞧瞧,怎的現在還不見回來。"
那小丫頭應了一聲,連忙出去了。
她又說了幾句話,這才想到什么似的,又對著剩余的另一名婢女道:"好似我聽得小少爺在哭,去看看什么回事。"
這般把人打發走了,復才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嬸娘怎的此時來了,何苦要走這夜路。"
張嬸子看了她頭上的簪子一眼,笑道:"這老頭子倒是個大方的。"
陳慧娘聽得對方口氣,心中略有些不舒服,只閉口不答,想著究竟是個熟悉長輩,又是東家派來的,不好怠慢,便把面前擺著的茶盞推了過去,跟著問道:"嬸娘半夜過來,是有什么急事不成"
張嬸子便道:"你堂叔叔說了,叫你想辦法再弄一張蓋了孫參政的印信的紙來,再要一張拜帖,平日里頭他寫的字,也盡弄得三五張出來。"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