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降落在曼國首府機場時,已是傍晚時分。
機場專屬接駁道上,一輛深灰色的高級商務車緩緩駛近。
李二寶上車后,沒有立刻說話。
他靠坐在車窗邊,看著窗外快速掠過的高樓與街道,神色平靜,目光卻不動聲色地掃視著這座城市。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踏入曼國首府。
這里與清市截然不同。
不只是城市格局與燈光密度的區別,而是一種骨子里的氣質落差。
清市,那是一座帶著山地濕氣的城市,日頭熾熱卻不咄咄逼人。
街巷窄,人情濃,官民之間仍存著一絲舊式地緣情緒。
就算是管理層,也講究幾分余地與回旋,不管明爭暗斗,底線總藏在臉皮之下。
可這座城市,首府,卻像是一部精密運轉的金融機器,光鮮、干凈、迅速得近乎冷漠。
每一棟寫字樓都像刀片削過天際,每一條道路都精準得像從衛星圖上畫出來的路線圖。
這里沒有多余的情緒,也沒有給陌生人停留的善意。
你停得慢了,就是在妨礙別人的節奏;
你說得慢了,別人已經繞過你另開新局。
這是一座不歡迎“邊緣人”的城市。
它推崇力量,但只接納已經“標記過”的力量。
仿佛每一個辦公樓的落地窗后,藏著一雙雙無聲審視的眼睛,冷靜、克制、沒有表情地衡量著一切。
你是誰,你值不值得合作,你今天坐進了哪一輛車,說了什么話、站在誰的身邊。
李二寶坐在后排,望著窗外城市閃過的倒影,神色沒變,心卻在慢慢沉下。
他清楚,這里不是清市。
這不是可以半夜去喝碗清湯粉、管理員還會笑著遞煙的地方。
這是搏殺之地。
是刀尖之上,權力和資源按克計價的市場。
在這里,沒有靠山的人,只是走錯了片區的“窮鬼”;沒有標記的身份,只是一塊可以被任何人咬下的肉。
而車程中,林媛并沒有隨行。
出發前,她臨時改變了主意。
“我不去了。”她的聲音仍是鎮定而鋒利。
“你一個人去。”
李二寶微怔:“你不是說她今晚不會在晚宴上回應你,要我帶你的意圖去?”
“我本來是這么想。”林媛頓了頓,“但我剛剛接到一個消息。”
“瓦猜的妻子,今天下午試圖提交一份資料,被攔下了。”
“而攔下她的人……不是軍部,是入境署。”
李二寶眉頭一動,立刻明白了林媛話里的弦外之音。
“你是擔心,素瓦夫人身邊也不安全?”
“不。”林媛聲音低緩,卻更冷,“是擔心如果我出現,她就必須做出選擇。”
“而我不能逼她。”
“我可以送牌上桌,但不能逼她押注。”
“所以,你去。”
“你沒有背景可挾,沒有身份包袱。你什么都不是。”
“也正因為你什么都不是,她反而能選擇信你。”
“她想看清楚的是你——不是我。”
說完這句話后,林媛就掛斷了電話,沒有留下半句多余的解釋。
李二寶沒有再追問。
車子駛入首府最安靜的一片高地,遠處,一座龐大莊園坐落在山腰。
占地逾十萬平米,四周林地環繞,圍墻高聳,燈光低調卻明亮,仿佛一頭沉默的猛獸,靜伏在夜色中。
車子剛駛入警戒線百米外,就被兩名安保攔下。
對方沒有動武,但動作非常明確:禁止靠近。
“我們接到指令,今晚所有私人來訪,一律不得靠近主樓區域。”其中一人語氣客氣卻毫無轉圜余地。
李二寶點了點頭,開門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