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只占據了他兩秒的心神,很快又專注到面前的屏幕上。
他快速檢查了遍方案,確認無誤后,點擊了發送。
叮。
發送成功的窗口跳了出來。
他仰躺在椅子上,單手取下金絲框眼鏡,捏了捏山根。
沒了鏡片的遮擋,眼眸顯露出凌厲微沉的光,不再那么溫和無害。
不出意外地話,下周就能有答復。
那么再過一個月……不,半個月,他就可以……
手機鈴聲響了。
低頭一看,愣住。
一個沒料到的名字,出現在手機屏幕上。
他戴回眼鏡,坐直身體,清了清嗓子:“喂,林老師……”
“兩點,天和茶樓,過時不候?!?
沒等他回復,對方已經切斷了通話。
抬腕看表,此刻是下午一點十分。
如果他沒記錯,那家茶樓距離這邊不算遠。
雖然時間還算充裕,殷遲舟仍然立刻起身去做準備了。
洗了澡,刮了胡子,在衣柜里站了五分鐘,選了一套看上去減齡一些的休閑裝。
頭發沒用發膠,簡單地撥了撥,幾縷碎發垂在額前。
總之,這么一捯飭,鏡子前面的男人,像是只有二十七八歲的樣子。
成熟又不失活力。
去茶樓的路上,他特地拐進了一家畫廊,詢問之前幫忙運送的油畫有沒有到貨。
“到了到了,今天早上剛到的,您運氣真好,這可是木山大師的最后一幅珍藏?!?
老板幫忙仔細包裝好,送進了車后座。
殷遲舟倒過謝,再次上路。
等紅綠燈的時候,看著后視鏡里反射出的龐然大物。
他想,但愿今天的運氣當真不錯。
一點五十五分,殷遲舟單手夾著油畫,在服務員的帶領下,走進包廂。
“兩位慢用,有需要請按鈴?!?
服務員躬身離開,門剛合上,一個黑影子就砸了過來。
殷遲舟下意識歪頭,呯地一聲,碎瓷片飛濺,其中一小塊不可避免地劃過臉頰,留下一點血痕。
“……”
看來,他今天的好運用完了。
抬頭看向前方,林倩玲面無表情地端坐在那邊,沒有開口質問或責罵。
但他就是感受到,此時此刻的對方,似乎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生氣。
生氣中,仿佛還帶著一絲憋屈。
矛盾得很。
為防止對方丟第二只茶杯過來,殷遲舟三下五除二撕開外包裝,露出油畫的真面目來。
《夢中的花園》。
是上個世紀知名畫家木山大師送給他愛妻的作品。
也曾經是陳氏老總陳衛海,送給妻子的三十歲生日禮物。
后來被一位行長看中,為了資金運轉,林倩玲不得不忍痛割愛。
時隔數年,畫作一如當年。
一簇又一簇的鮮花,爭相開放,飽和度強烈,連花瓣上的露珠都鮮活極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滾落下來。
按理說,這種繁花錦簇的畫作,看久了多少會有點脹眼,《夢中的花園》卻完全不會。
它只會給觀賞者一種身臨其境的美妙感覺,令人心情不由地安寧、平靜,忘卻所有煩惱。
林倩玲忍了又忍,才忍住激動上前的腳步。
她眼眶微紅,沉聲道:“你從哪里弄來的?”
后來陳家安穩了,她曾經想過買回來,可惜連人帶畫都失去了蹤跡。
“那位行長移民了,前段時間我得到確切消息,剛好那邊有個朋友能打上交道,就幫了我一個忙?!?
殷遲舟說得輕描淡寫,林倩玲不是傻子,知道其中肯定費了不少力。
說不高興是假的,但她沒有表現出來,依舊沉著臉色。
“你想用一幅畫,來換我女兒?”
“不,只是物歸原主?!?
“……”火氣頓時又小了一些。
林倩玲屈指敲了敲桌面,殷遲舟心領神會,上前沏茶。
一杯碧螺春入了喉,女人才不緊不慢道:“事情鬧到現在這個地步,接下來,你想怎么做?”
殷遲舟吐出兩個字,對方一下子瞪大眼,想也不想地大聲道:“不可能!”
包廂里陷入了沉寂。
顯然,雙方都沒有改口的意思。
“我認為,這是最好的辦法,何況,當初你不也是這么做的么?”
“那不一樣!”林倩玲的呼吸急促起來,伸手奪過茶壺,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仰頭喝了下去,咚地一聲,重重擱在桌子上,再次道,“我不會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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