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僧人面色悲喜交加,他盤膝坐下,緩緩自語,“我修佛法是為了成佛,原來這一開始就已經錯了,原來我不是想救人,而是想成佛。我老想著佛會這樣做,但我非佛,又豈能知曉佛會怎么做?我一直在想著別人的道理,卻不能聽從自己內心的聲音。自己都無法喜樂平靜,自己內心不得安寧,又如何能夠普度眾生?佛可以舍身救人,但舍的又豈是別人的身?”
“原來我修的并非是慈悲,而是自己的貪念和癡念,從根本便錯了,如何能到達彼岸。”
他坐下時悲喜交加,但說了這些句之后,他漸漸平和,又慢慢微笑,道:“自身顧不得,為何管閑事。”
顧留白無奈的看著這光頭僧人。
這種問題至于糾結這么多年?
光頭僧人卻似大徹大悟,他微笑道,“原來我佛說要放下,放下的并非是自身的七情六欲,我佛說要舍得,并非是割舍人間所有親情。原來修佛并非是要將人修成沒有感情,不管自己的喜惡只行所謂慈悲的魔。佛不是非人,而是更能以豁達的心態,更好的體驗這一生。”
顧留白一直提著的心終于落了下去。
娘和玄慶法師沒白教自己。
不然真可能困死在這法門寺了。
他看著光頭僧人的微笑,自己也微笑起來,道,“尊者豁達了,就自己悟吧,別為難我了。不過我幫了你一把,你是不是也得幫我一把?”
光頭僧人此時內心平靜喜樂,他看著顧留白,笑道,“顧道首,我一開始就和你說過,你幫我就是幫自己,你幫了我,其實也已經幫了自己,哪還需要求我?”
顧留白微微皺眉。
他在長安的時候早已適應和玄慶法師這種說話,反正他此時覺得光頭僧人話語之中隱含深意,并非是糊弄他,但他的狗不容許他就這么算了。
他也笑著道,“你是前輩,多給些好處應該的,什么厲害法門,金銀財寶等身外物,法門寺里面還有什么修行者用得著的東西…這些我都不會嫌棄的。”
光頭僧人笑了笑,不再說話,只是對著顧留白行了一禮,誦經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菩提只向心覓,何勞向外求玄?”
誦經聲中,他一片歡喜,身影化為霧氣般悄然淡去,顧留白身外法殿也隨之消散,他宛若從另一個世界重歸法門寺,黑暗和星光,此時才重新將他籠罩其中。
直到此時,法門寺之中其余人,包括蕭真微在內,也似乎重歸這個世間一般,各自氣機有些震動。
飛尸上人和金剛巴魯渾身悚然,他們只覺得方才時間都仿佛停止了,肉身、精神,乃至外界的一切,都仿佛被凍結。
這是何等的神通?
“好厲害的神通。”
蕭真微也忍不住微微皺起眉頭,他看著顧留白,道:“發生了什么?”
顧留白心念一動,對著自己這師伯使了個眼色,意思是事實的真相等會私底下再說,蕭真微一眼就看懂了,他也不動聲色的使了個眼色。
顧留白清了清嗓子,說道,“泥蓮尊者邀我幫忙鎮壓惑亂他之心魔,他得我幫助,已然悟道。我與他說了西域和中土佛宗之爭,他說佛豈有西域和中土之分,若是西域佛宗再行妖魔行徑之時,他必定會予以懲戒,或許會斷絕西域佛宗之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