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生機造煞法陣之后,長安城里陰物侵襲心智的事情也很多,他不太懂那些怪事,就好好問過神秀,神秀就和他解釋,往往有些人的怨念、癡念、貪念很深,尤其是有許多人因為這些執念而慘遭橫死之后,一部分精神力不散,又恰好和一些地方積蓄的陰氣結合,再碰上有些人本身也是怨念、癡念、貪念頗深,才會相互影響,相當于互相增強了。
周驢兒也被神秀帶著看過一些被影響了心智的人,但他覺得今日里的宋坐金好像有點和那些人不一樣。
怎么說呢?
宋坐金好像是多少受了一些陰物的影響,但好像影響他的陰物和一般的陰物又不太一樣。
這種陰物給他的感覺,好像是有主之物,哪怕宋坐金已經死了,都似乎還在從他身上獲取元氣。
而且不知為何,這陰物的氣機還讓他感到有些熟悉。
平日遇到這種事情他就去找十五哥,現在十五哥不在城里,他也就沒頭蒼蠅一樣在城里亂轉,等轉了半天沒什么頭緒,他又覺得十五哥不在,是不是該去找裴云蕖問問,就這么糾結著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巧到了長壽坊。
長壽坊里好多街坊鄰居都在議論宋坐金的事情。
也不用刻意去親近親近,因為到處都是三五個湊在一起聊這事情的,所以周驢兒也很快聽了個大概。
宋坐金做生意斤斤計較的很,但他這個人自己也不瞎花錢,他妻子早死,也沒續弦,就辛辛苦苦自己把三個娃帶大,他也重男輕女,對那兩個閨女不怎么樣,所以閨女嫁得遠,平時都很少來往了,但沒想到到頭來,自己最寶貝的這個兒子養成了個白眼狼。
說是這宋坐金這么一來,不僅是他兒子這新建的宅子變成了兇宅,家里的生意肯定也是做不下去了,他兒子和兒媳婦出門就要被人戳著脊梁骨罵,沒準長安都要待不下去了。
不過也不能怪這宋坐金做得這么絕。
好死不如賴活著,哪怕他這兒子隔三岔五給口熱乎飯吃,宋坐金也不至于這樣。
據說這宋坐金過得真慘。
住的那間屋子就是雞棚改的,只是那人欠了他兒子的錢,那雞棚就相當于白送給他兒子了。
沒什么換洗衣衫,夏天了都還穿著冬天里的衣服也就算了,晚上也是餓得睡不著覺,在巷子角落里蹲著,有人發現他鍋子里有肉味,去一看卻差點吐出來,原來他晚上去巷子里蹲著是去拿東西引老鼠,抓老鼠吃。
若非鄰居街坊經常接濟,估計他早就餓死了。
關鍵去和兒子兒媳理論,還被兒媳偷摸找了個人揍了一頓。
聽到吃老鼠,周驢兒就愣了愣,他很快就到了宋坐金住的那個雞棚改的屋子,果然見到了屋子外面陰溝里一堆堆的老鼠皮毛。
周驢兒隨便叫了幾聲,就叫出了幾個老鼠小弟。
他讓這些老鼠排成一排,聽他訓話,然后讓這些老鼠去找一些不太一樣的老鼠。
然后他一個坊市一個坊市的走,一個坊市一個坊市去叫那些老鼠小弟做同樣的事情。
這下連黑團團都被他驚動了,他往西邊往東邊走,又從東邊往北邊走,走到長樂坊的時候,黑團團就忍不住從墻頭跳到了他腦袋上,問他到底做什么。
周驢兒反手摸了摸黑團團的腦袋,輕聲解釋道,“有人把陰物附在老鼠身上,他也能讓這些老鼠做事,有人吃了這些老鼠,死了之后還能被這陰物吸取元氣。”
“那你現在是想做什么?”顧十五不在城里,黑團團也有些煩躁,它抓了抓周驢兒的腦門,直接在腦門上比畫道。
周驢兒輕聲道,“我看看能不能把這些有陰物的老鼠找出來。”
黑團團聰明得很,比畫道,“那肯定得把控制這些陰物的人找出來才行啊。”
周驢兒撓了撓自己的腦門,道,“我現在怕是找不出那人啊,只能先把那些有陰物的老鼠找出來再說。”
黑團團氣鼓鼓的伸了個懶腰,道:“要是顧十五在這里,肯定能找得出那人。”
周驢兒笑嘻嘻的說道,“那肯定,我十五哥多厲害呢。”
聽到周驢兒夸顧十五厲害,黑團團氣也順了,道,“那我也幫你的忙。”
周驢兒眼睛一亮,“你怎么幫我?”
黑團團道,“我讓我那些小弟幫忙抓那些有陰物的老鼠,你的那些鼠小弟就算發現了,也未必能把它們一個個抓起來啊。”
“還得是你黑團團啊。”周驢兒頓時一拍腦門,“我早該想到找你幫忙了啊。”
黑團團傲氣道,“下次有這種事早點找我,也不看看城里的這些老鼠和貓歸誰管。你的那些鼠小弟要在巷子里跑,還不得我打招呼?”
周驢兒摸了摸黑團團的頭,“那可不。”
黑團團頓時趾高氣揚的跳上墻頭,道,“那我先去忙了。”
它這雙腳一蹬周驢兒的腦袋,周驢兒的驢腦袋頓時也有點開了竅,“對啊,我去找玄慶法師問問啊!連十五哥弄不明白事情的時候都要去找玄慶法師,玄慶法師肯定比十五哥還要聰明啊。”
剩下一些個坊市他也不急著去了,一溜煙的就跑到了大雁塔。
“玄慶法師!”
他一進大雁塔就叫,叫完的時候,他已經到了玄慶法師所在的那一層的樓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