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想著,自家站出來與黃昭亮辯話,其實(shí)是做給天子看的。
鬧到如今,上頭那一位應(yīng)當(dāng)已是知曉廣南必當(dāng)有新人過去,這一回南征才能順利,兩邊爭論一回,范堯臣再敲敲邊鼓,事情便差不多要成了,這一塊肥肉,也當(dāng)是能從黃黨嘴里咬下來。
黃昭亮本來只是為了他那些徒子徒孫搶功,才拿顧延章來做那一個出頭鳥,其實(shí)當(dāng)真召得回京,其人在邕州行事,便是有過,也是功大于過,早已抵消錯處,只要稍稍自辯幾句,又有天子幫著撐腰,哪里會治什么罪。
哪里料到,這一回根本沒有自己出場的份,上頭那一位竟是自己出馬,便把黃昭亮給搶白了回去,倒叫他白白廢了這一回出力的機(jī)會。
他忍不住轉(zhuǎn)頭看了范堯臣一眼。
范堯臣倒是神情自若,仿佛并不在意一般,等到黃昭亮閉了嘴,上前一步道:"陛下,臣以為顧延章在邕州功高勞苦,正該召回京中好生褒獎,方才孫卞之舉薦,臣愿附議。"
他話語之中十分篤定,仿佛認(rèn)定了天子會按他所說的行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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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中書的流程走得格外快。
其中算上遴選合適人手,交接,陛辭等等,僅僅過了五日,負(fù)責(zé)傳召的天使并去接替顧延章隨軍轉(zhuǎn)運(yùn)使、欽州知州之職的人選,另有不少南征軍副將、邕州、欽州、廉州州官,都沒算上儀仗隊,一行已是多大數(shù)十人。
且不說這一廂眾人浩浩蕩蕩地從京城出發(fā),往廣南而去,而另一廂,邕州城中的一處院落里,季清菱卻正拿著葫蘆瓢,給后院角落里的一叢月月紅澆水。
晉人多愛花,可邕州到底不是京城,自然尋不出那許多奇花異草。
幸而季清菱對花沒有偏好,有稀奇的她見了也喜歡,若是尋不到,路邊的野花她也覺得挺好看的。
此時已是入夏,哪怕過了申時,天光還是亮的。
季清菱才給一叢花木澆完水,正打量著那花骨朵何時才能開,便聽得有人從不遠(yuǎn)處走過來,叫道:"夫人,官人回來了,正四處尋你。"
她轉(zhuǎn)頭一看,果然是秋爽。
季清菱一時有些好笑。
這院落又不大,不夠一二十間房舍而已,哪里夠得上"四處尋你"幾個字,怕是五哥隨口問了一句,被這丫頭聽得來,胡亂用詞罷了。
她把手中葫蘆瓢放回木桶里,正要直起身來,卻聽得一陣腳步聲由遠(yuǎn)而近,緊接著遠(yuǎn)遠(yuǎn)一人笑道:"還以為今日這花已是開了,哪曉得只是幾個苞而已,不曉得要過上多久才能有點(diǎn)子香味,竟惹得你巴巴地跑了來親自澆水。"
季清菱回頭一看,來人一身家常衣衫,腳下卻還踩著一雙馬靴,正笑著朝自己走了過來。
——不是五哥又是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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