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于蔣禹清頭天晚上的英雄壯舉,第二天傷兵營的早飯,得了質(zhì)的改善。
每個傷員除了一碗小米粥外,還有半碗牛奶和一個煮雞蛋。
這些在后世再尋常不過的東西,在他們的眼里卻堪比山珍海味。
每個人都吃的無比珍惜,甚至近乎虔誠,看得蔣禹清心里酸酸的。
等他們吃完飯,她帶著幾個護士查房。這些可愛又直率的家伙竟然紛紛把藏起來的雞蛋往她手里塞。
"小神醫(yī),這個給你!"
"小神醫(yī),吃我的。我一直給捂著,還熱呼著呢......"
蔣禹清心酸的同時又無比感動,打開自己隨身的小布包,露出里頭圓滾滾的三顆雞蛋,故意用輕松的語氣炫耀道:"看,我有三顆,比你們多哦。所以你們的還是自己吃吧!"
傷員們這才摸摸頭,憨笑著把雞蛋拿回去,小心翼翼的剝開殼吃了起來。
臘月初七,短暫休戰(zhàn)的第三天。
玉門關(guān)大營以北十里的戈壁灘上,三萬名頭綁孝布的將士們扛著鎬頭鋤頭和鐵鍬,沉默的挖著葬坑。
被凍得邦硬的土地,十分難挖,可是他們沒有一個人叫苦。只是沉默的挖著土,一鎬一鏟,沉悶的仿佛鑿在人的心尖上。
不遠處,那些林立簡陋的土堆,就是從前的袍澤們?nèi)缃癯了牡胤健?
旁邊白色營帳里的二層的架子上,停滿了祼色的棺木。每口棺木的外頭都釘著一塊簡易的木牌,牌子上用黑色的字體寫著,他們此次犧牲的兄弟們的名字和生卒年。這也是他們的墓碑。
這樣的白營一共有十七座,共總停了一萬三千四百五十一口棺木,他們共有有一萬三千四百五十一位兄弟,永遠的躺在了這里。
幸好,這是滴水成冰的冬天,也萬分的感謝,肅州知府派人送來的這些棺材,否則兄弟們的遺體只怕等不到他們來挖葬坑,就會爛掉,或者被野狼什么的吃掉。
也似乎,這邊關(guān)每一次的生離死別總會發(fā)生在這寒冷的冬天里。
墓坑挖好了。
呼嘯的寒風中,陰沉冰冷的天空下,將士們放下鎬頭,沉默的走進白營,四人一組抬起棺木依次放到葬坑里。
看著黑灰色的泥土混著白雪一點點的覆上棺木,這一刻,所有人淚如雨下。
蔣禹清突然想起前世看過的一首詩"生女猶得嫁比鄰,生男埋沒隨百草。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
這場無的葬禮從早上一直持續(xù)到天黑,蔣禹清覺得自己的眼淚似乎已經(jīng)流干了。
前世,她送過戰(zhàn)友。后來,戰(zhàn)友們也送過她。今生,又輪到她來送戰(zhàn)友。
盡管她一世,她不再是軍人,可在她心里,他們都是她的戰(zhàn)友。
她在輪回,悲傷似乎也在輪回。
當最后一座墳堆,堆砌好后,所有人面朝墓碑齊齊單膝下跪,帶著鐵血和悲憤發(fā)出雷鳴般的怒吼:"兄弟們一路走好!我等勢要殺光匈奴為兄弟們報仇雪恨!"
一碗濁酒,敬天地,敬鬼神,也敬這些忠魂。
不知什么時候,天空又飄起了雪。暮色中,這一眼望不到邊的墓碑,仿佛一張張沉默堅毅又鮮活臉。
生,他們用血肉筑起長城,不讓韃子越關(guān)門一步。死,他們亦身化戰(zhàn)魂,繼續(xù)守衛(wèi)這片他們深愛的土地。
他們才是這北境最堅毅的長城。
晚上回去后,參加葬禮的軍醫(yī)們,誰也有沒有心情吃飯。蔣禹清也沒吃,查完房后就回帳子里坐著發(fā)呆。
半夜里,大營突然喧鬧起來。蔣禹清被驚醒后,剛跑出帳門,就有傳令兵前來:"銅羅關(guān)求援,軍醫(yī)速速跟上。"
蔣禹清心中一驚,迅速作出安排,之后點了十名大夫和二十名醫(yī)徒加上她自已組成一支三十一人的軍醫(yī)小隊,象征性的帶上些藥物,跟著馳援的大軍出發(fā)。
原來,韃子們見玉門關(guān)久攻不下,死傷慘重不說,隨身攜帶的糧草也所有剩無幾。他們又不像大夏的將士,可以隨時得到糧草支援。
馬背上能帶的也就那么點,吃完了就只能喝西北風了。逼不得已,匈奴主帥只得另打起了主意,思來想去選中了肅州西南方向的銅鑼關(guān)。小說中文網(wǎng)
那里的地勢雖說最險峻,守衛(wèi)人數(shù)卻也是整個西北防線人數(shù)最少的,只有三萬多兵馬。這就三萬多兵力,前些天還分出了一萬人前去支援臨近的涵谷關(guān)。
韃子避過了玉門關(guān)守將的眼線,分兵六萬由匈奴五王子呼延阿古拉和大將軍哈巴特爾帶領(lǐng)撲向了銅鑼關(guān)。
銅鑼關(guān)危在旦夕,不得已,主將王老將軍只得向其他的大營求援。
西北五個大營中,近得最近的是涵谷關(guān),涵谷關(guān)也是自身難保,否則之前也不會有銅鑼關(guān)出兵支援一事了。
再往北就是金川關(guān),金川關(guān)又和金陵關(guān)并肩,同韃子打得不可開交。
唯有最遠的玉門關(guān)可以求援,而玉關(guān)門距離銅鑼關(guān)有三天的路程。
軍情如救火,半分耽誤不得。一路上除了偶爾停下來上個廁所,和短暫的休息外,大軍是半刻也不敢停。
然則,還沒等他們走到銅羅關(guān),就聽到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