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王不怒自威地看著他,一雙老眸洞若觀火:敖榮,你可知罪
岑管事已經許多年沒聽到這個名字了。
他恍惚了一下,塵封的記憶紛沓而來,沖擊著他的腦海,也壓迫著他的脊骨。
敖榮……
他喃喃自語,在一陣又一陣撕心裂肺的回憶中掙扎出來。
本以為這么多年過去,他早就淡忘了,沒想到往日種種,仍是如此刻骨銘心。
原來您……知道了。
都督府來了一個又一個的苗疆人,從未有人認出他,他還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有再做回敖榮的那一日了。
苗王冷聲道:你是阿沅的心腹,不把你查清楚,怎么放心讓你留在他身邊
苗王的手段,他早該知曉的,不該抱有任何僥幸。
岑管事跪在地上,不為自己辯駁半句。
事實上,從聽到敖榮這個名字的那一刻起,他就放棄了掙扎。
他的審判,終于是來了。
苗王道:你盜走苗疆圣藥,又畏罪潛逃,罪加一等,本是死不足惜,但念在你效忠了阿沅多年的份兒上,死罪可免。
謝苗王不殺之恩。岑管事認命地抬起左手,猛地朝自己手臂折去。
苗王揮手一彈,用內力打開了他的手:你的胳膊對我無用,你留著自己使,你只需記住,你的命是阿沅替你保下的,你若敢對他有二心,我不擊殺你,還會把你妹妹從墳墓里挖出來,挫骨揚灰!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死穴,而熬玲就是岑管事的死穴。
他們爹娘早逝,兄妹二人相依為命,后來妹妹嫁去中原,卻不幸染上瘟疫。
為了救治妹妹,他冒死盜走圣藥,只可惜他終究晚了一步,妹妹一家子全死在了瘟疫中。
失去了唯一的親人,他沒了活下去的念頭。
就在他打算一死了之時,他碰到了年僅七歲的小陸沅。
小陸沅給了他一個饅頭:好死不如賴活著,你死了,連個給你收尸的人都沒有。要不,你把你身上的銀子給我,我替你收尸。
他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來了句:你拿錢跑了怎么辦你看上去像個小乞丐,你說的話一點兒也不可信。
小陸沅想了想,認真點頭:你這么懷疑倒也沒錯,那好,我每天來守著你,等你死了,銀子歸我。口說無憑,立字為據,你等著!
小家伙噠噠噠地跑走了,也不知從誰家的門上撕下一張對聯紙,對他道:咬破自己的手指,寫封血書吧。
他給氣笑了:你要我的銀子,卻讓我流血
小陸沅理直氣壯地說道:我是小孩子啊,萬一我受傷后生病感染,沒力氣給你收尸了怎么辦反正你是要死的,就不用擔心感染了,寫吧!
他一時竟然無法反駁。
誰料他試了幾次,居然都沒把手指咬破。
小陸沅哼道:你看你,也沒那么想死嘛!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沅。
那之后,小陸沅日日來找他,突然有一天,小陸沅不來了。
他心里有了新的牽掛,他不想死了。
這一別就是六年。
再一次見到小陸沅,他已經做了荀家少爺的書童,并且他有了荀家賜給他的姓氏——陸。
他與陸沅從來不是單純的主仆之情,他的前二十年為妹妹而活,后半生卻愿為陸沅而死。
敖榮,遵命!
岑管事退下后,苗王叫來了兩個心腹。
跟著苗王一道入京的,有且只有他二人,苗王被抓后,就是他二人去給柳傾云通風報信的。
苗王對著其中一人道:阮青,你去辦件事。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柳傾云一進屋,便發了好大一通火。
萬嬤嬤與杜娘子、胡嬤嬤面面相覷,不明白誰惹了她們的大祖宗!
萬嬤嬤捋了捋袖子:讓老婆子知道是誰,干死他!
柳傾云拍桌:還是我爹呢連我兒子都認不出來!
撲通!
萬嬤嬤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