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連皇帝都能推上位,說好聽點是占據(jù)了半壁江山,說難聽點……爹你就是個傀儡。”
秦贏這番話,算是冒了大不諱。
可現(xiàn)在沒有君臣,只有父子。
這種話也只在現(xiàn)在說,出了這個門,便會徹底忘卻,不再提起。
漢帝徹底沉默,老臉頹喪。
半晌。
“朕…何嘗不知。”
“但是朕無可奈何。”
漢帝長嘆一聲,道:“朕,其實只有一百天的活命了。”
此話一出。
秦贏頓時驚了,道:“誰說的?”
漢帝道:“太醫(yī)。”
他看著秦贏,目光突然柔和,“你還記得,朕跟你說過心肺中箭的事吧?”
“這些年,各種藥材都用過了,始終無法根治。”
“最近幾年,藥物無用,都靠曹公公用真氣替朕吊著,但現(xiàn)在也不管用了,太醫(yī)說朕只剩最長一百天的命。”
“既然明知必死,也明知不可改變什么,索性就用這一百天,痛痛快快享受。”
“至少死之前,朕不算痛苦。”
“后人如何評價朕,那是后人的事,朕那時早已是一捧黃土,看不見也聽不見,世間名聲與朕何干?”
秦贏眼中閃過一抹痛心。
他突然間理解了漢帝的種種作為。
明知自己快死了,而且也不能改變什么。
這天下大多數(shù)人,都會選擇在最后的時間里盡情享樂吧。世人常說皇權(quán)天定,帝王者,真龍?zhí)熳印?
其實,都是凡夫俗子罷了。
“原來爹還沒昏聵。”秦贏嘆氣道。
漢帝哈哈一笑,“你真當我老來糊涂?”
“門閥做的那些事,朕略有耳聞,但實在難以阻止,只能裝作不知。”
“還有老八的所作所為,送了個女人到朕身邊,真以為朕不知道?”
“反正也沒什么活頭了,雅漁雖說是老八安插的,但朕確實很沉迷她,只要她不過分,朕會留到最后的。”
說到這里,他眼神突然凌厲。
“還有你,嘉谷關(guān)殺了老大,滅了五千狼騎,這些朕都知道,只是不提罷了。”
秦贏略顯尷尬的一笑,他還以為漢帝早就被蒙蔽,像個睜眼瞎一樣久居深宮。
沒想到,他什么都知道。
“告訴朕吧,殺蕭宗澤究竟是想干什么?”
漢帝老話重提。
秦贏直白道:“逼門閥造反!”
漢帝似乎并不顯得驚訝,也許他心里早就有答案,只是想親耳確認。
“門閥一旦造反,必然是雷霆萬鈞之勢。”
“就憑你的鐵浮屠,還有朕這一萬多的皇宮禁衛(wèi),擋得住?”
漢帝反問一句。
門閥一旦決定造反,說不定會拿下大漢至少一半的軍隊,光是狐平云就有五萬,更別說門閥財大氣粗,招兵買馬不在話下。
秦贏略做思忖,并未將鎮(zhèn)北王的布局告訴他,而是說道:“我覺得能,不試試怎么知道?”
漢帝笑了,不知是嘲笑還是苦笑。
他說道:“為什么是蕭家?”
“你最恨的應(yīng)該是狐家,或者王家。”
“可你偏偏殺的是蕭家。”
秦贏干笑一聲,“沒什么特殊原因,就是蕭家的人比較容易殺。”
“狐家的大臣大多是武將,都在軍營里,我總不能殺到軍營去抓人。”
“王家對我也很提防,不容易得手。”
“只有蕭家最容易下手,蕭宗澤去逛青樓,居然只帶幾個打手,簡直是給我機會。”
“而且還有一點,我覺得蕭家會先造反,而狐,王兩家不會跟隨。”
聽到最后一句話,漢帝有些不解。
秦贏解釋道:“門閥看似同氣連枝,實則各懷鬼胎,狐平云害怕鎮(zhèn)北王,挨打都不敢還手,更別說造反。”
“王立德嘛,他是較為依賴狐平云,如果狐家不造反,他王家也不會先行事。”
“如此一來,蕭家造反,狐,王兩家隨同的可能性很小。”
漢帝聽到這解釋,簡直哭笑不得,“總之,就是捏軟柿子唄?”
秦贏道:“最好的結(jié)果就是這樣,可以逐個擊破,萬一三家聯(lián)合造反,我也不怕。”
“我有槍有炮,怕你人多?”
漢帝長嘆一口氣,心里話都說透了,似乎整個人都松弛了不少。
“你們啊,瞞著朕做這些事,真是讓朕這最后的日子都過不安寧。”
“罷了,既然事情已經(jīng)做了,不如再來個錦上添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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