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范寧老老實實將兩枚黃玉戒指交給母親,為了保護其他寶貝,只好丟車保帥,犧牲這兩枚戒指了。
我把話說清楚,這叫進士指環,周員外戴著它們考中了進士,如果娘把它們賣了,將來我考不上進士,可就別怪我了。
張三娘用筷子在他頭上敲了一記,臭小子,你以為娘就那么貪財,不懂道理這是別人送你的心意,我會把它賣掉嗎
那你要它做什么范寧嘟囔著問道。
當然是幫你保存,怕你弄丟掉!
張三娘眉開眼笑地仔細端詳兩枚戒指,這么細膩的黃玉,她還第一次見到,就算她不識貨,也知道這兩枚戒指一定很貴重。
正好一對,將來你娶媳婦,你們一人一只。
范寧無語了,母親什么事情都往娶媳婦那邊靠,這是多么想當婆婆
不用留給你未來的媳婦了,你和爹爹一人一只,我覺得正好!
‘咳!咳!’正在低頭吃飯的范鐵舟頓時嗆住了,連連咳嗽。
張三娘瞥了丈夫一眼,不滿道:這枚戒指若給了你爹爹,最后肯定是戴在你四叔的手上。
別胡說!
范鐵舟喝了一口湯才止住咳嗽,他滿臉通紅道:這是人家給寧兒的心意,隨便送人會得罪人的。
你也知道會得罪人,那你想把百兩銀子分給你父母三十兩,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你不是不答應嗎現在還說它做什么!
范鐵舟臉一沉,把筷子重重往桌子一拍,起身便走了。
張三娘愣了一下,忽然眼淚就像斷線的珍珠一樣,撲簌簌掉下來,哽咽著對范寧道:看你爹爹不講道理!
范寧沉默片刻道:要不給阿婆請個做飯洗衣的幫傭,這樣你和爹爹心里都好受了,我也很高興!
張三娘想了想便點頭答應了,這樣也行,每天就幫一兩個時辰,也不用住家,每天三十文錢就夠了。
每個月也就一貫錢,從明年開始,這筆錢我來負擔!
別說傻話了,你一個小孩子,能掙什么錢
范寧笑了笑,若不是我,娘的那一百兩銀子從哪里來
張三娘哼了一聲,石頭可是你爹爹從太湖里撈起來的。
范寧得意洋洋道:等我從周員外那里學會了品石辨玉的本事,我五貫錢從鄉下收精品石頭,一百貫錢賣出去,娘說我能不能賺錢
說得倒容易!
張三娘不想聽兒子胡扯,便從柜子里取了一瓶酒,遞給范寧,拿給你爹爹喝去,讓他別犯牛脾氣了。
范寧拎著酒瓶走出房間,張三娘輕輕嘆了口氣,一月一貫,一年也要十二貫,自己每天精打細算,辛辛苦苦攢了三年才存下十貫錢,這叫什么事啊!
范寧拎著酒瓶走出房門,見他爹爹坐在井臺上發呆,目光中有些傷感。
寧兒,你阿婆老得太快了!范鐵舟低低嘆息一聲。
范寧能理解父親的傷感,祖母那么大的歲數,還要洗衣做飯,做所有的家務,累死累活伺候一大家子人,父親當然會心痛,當然想幫助自己的母親。
但父親的方法卻不對,把銀子給了祖父,祖母的生活并不會有任何改變,最后只會便宜那個敗家子。
孝順本身沒錯,但盲目的孝順卻沒有意義。
范寧坐在父親身邊,把酒瓶遞給他,范鐵舟搖了搖頭,沒有接酒瓶。
范寧笑道:我剛才和娘說好了,給阿婆請一個幫傭,只負責做飯洗衣,一個月一貫錢,娘答應了。
范鐵舟眼中閃過一道亮色,對啊!自己怎么沒有想到這個辦法。
你娘答應了
范寧點點頭,娘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她雖然對阿公有點不滿,但對阿婆卻很好,還主動給了阿婆一雙布鞋,爹爹忘了
是啊!你娘剛嫁來的時候,你阿婆對她最好,人前人后夸她賢惠,你娘也孝順她,阿婆現在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你娘以前給她做的。
范鐵舟心中一塊大石落地,心情舒暢了很多,他伸手將酒瓶奪了過來,咕嘟咕嘟猛喝了幾大口,笑道:好久沒喝得這么痛快了。
我給爹爹提個建議吧!不要去租土地了,就去買幾畝上田。
范鐵舟搖搖頭,上田要八貫錢一畝,最多只能買十畝,對我而太少了一點。
可爹爹想過沒有,種五十畝田非常辛苦,一年的農閑能有幾天根本沒有時間跑船,忙起來還要請幫工,還不如家里少種點田,跑船就有時間了。
范鐵舟想想也對,自己只顧考慮自己種田的最大承受能力,卻忘記自己還要跑船,種五十畝還真忙不過來。
他拍拍兒子的頭,還是你小子聰明,這次爹爹就聽你的,買十畝上田,加上咱們家的三畝田,一共十三畝,然后跑船。
爹爹最好還要去采點藥,熬幾瓶那個跌打損傷膏,說不定我能用它交到很多朋友。
范寧知道父親熱心腸、講義氣,便絕口不提用它來賺錢。
好!
范鐵舟欣然答應了,明天我就上山去看看!
俗話說,夫妻是衣服的兩片襟,孩子就是紐扣,在范寧的穿針引線下,范鐵舟和妻子又重新歸于好。
........
兩天后,張三娘天不亮就將兒子和丈夫送上了村口的小船。
張三娘想到兒子離開自己身邊了,她淚水撲簌簌又滾落下來,范寧笑道:娘,又不是去京城,過幾天我就回來了。
張三娘抹去眼淚道:你這個臭小子,不好好讀書,回來娘要揍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