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自進入萬辰闕范圍,便覺不對。
先是當時太子身邊的近侍太監,過來欲又止地阻攔,‘鎮北王還是回去吧。今日陛下心緒不好,鎮北王今日覲見,怕是……要觸霉頭呢。’
他口中雖如此般說,腳下卻一刻不停地引著我,往那萬辰闕里面走。
越走,人越少。
直至最后一扇門前,我按慣例,被人解開懸在腰間的兵刃,才驚覺我那長劍的劍柄,都叫我掌心汗水弄得濕滑……
可此時,我已隱隱聽聞殿內的聲響……崔拙長嘆一口氣,他語氣低沉的講述,好像要把女兒也帶回三年前,那噩夢般的一天。
逆子,你這個逆子!頊帝的怒吼,從殿內一疊聲的傳出。
作為并肩作戰了半輩子的老伙伴,一聽這聲音,崔拙就知道皇帝這是氣得狠了,正是不管不顧,只想著發泄雷霆之威的時候。
崔拙正覺得自己來得不是時候,想垂手侍立一邊,等著頊帝這股子邪火過去。
便聽到太子哽咽的聲音,自殿內傳來。
父皇,您要廢了兒臣,兒臣不敢說什么……可您說的這些事,兒臣沒做過!兒臣是堂堂正正的男兒,豈能用那種下作手段,坑害四弟?
立儲之爭!
崔拙不動聲色地往后退了退,正尋摸著找個地方躲。
這些認證物證俱在,你還要如何狡辯?
這所謂的人證物證,都不過是四弟和顧貴妃一面之詞!父皇,你就這般任他們污蔑兒臣和母后?!
事關甘皇后。不自覺地,崔拙停下了后退的步伐。
你和你娘,根本、根本就是沆瀣一氣,要害那顧妃和景瀚性命!
嘩啦!
殿內里傳來一陣瓷器破碎的聲音,想也知道,是頊帝激憤之下,砸了茶碗。
太子似乎真的被這一句話傷了心,聲音哽咽著,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只聽得崔拙一陣心焦。
甘皇后是那么好的女人,又陪著頊帝一起打天下,兩人應當是夫妻一體同心,相知甚深。皇帝這般斷,定是誤會了皇后。反倒是那顧貴妃,哼,她從小就眼高于頂,看不慣他們這些帶兵的大老粗……
可這,畢竟是帝后家事。崔拙便是和頊帝、甘皇后再如何親密,也是斷斷插不進話去的。
半晌。
頊帝:朕累了,滾。
不可,不可啊父皇!
似乎殿內的頊帝又有了什么新動作,刺激到了太子,他大聲厲叫:父皇,您想怎樣責罰兒臣,兒臣無怨無悔!不要、不要殺我母后啊!
殿內一陣金戈交鳴聲!
定是頊帝動了兵刃!
他、他竟要殺甘甘!不行,絕對不行!
崔拙身前,只覺那位自己解甲、卸刃的太監,動作無比的慢。他長劍的劍柄,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