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沈無妄面色不虞,江書下意識地,一顆心就提了起來。就好像……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九千歲,而她,又變回了患得患失,柔弱無力的試婚丫鬟。
吸進口中的空氣有些苦澀,江書定了定神:不喜歡
她在顧府時,曾在大廚房幫過一陣子的忙,對自己的廚藝還算有點自信。應該也沒有很難吃……吧
男人筋骨分明,滿是傷痕的是手指敲了敲青花瓷碗碗邊兒,淡淡道:還行吧。他頓了頓,又試探著問道:小大夫,你往日里沒少給人熬這白粥吧
自然是……江書不防有它,這么簡單的東西,奴……我自幼就會做。有一段日子,我每日都要早起兩個時辰給人熬粥,都因那人只喜歡吃熬得爛爛的,入口即化的白粥墊肚子。
她說的是顧如煙。
沈無妄卻以為是幕亓一。
為幕家那蠢貨,早起兩個時辰熬粥。實在是……蠢得沒法看。
我吃好了。沈無妄聲音淡下去,把還剩了小半碗的粥塞回江書手里。
江書看著手中的粥碗,有些發愣。剩這么多,是不喜歡吃,還是身子不適,吃不下去她從來秉承的信條都是,能吃就不會死。可現在,沈無妄不能吃,不會……
沈無妄是她第一個病人,從前又幫過她,對她有恩。
江書全然忘了昨日見面時,她還認真考慮過要不要就此了結了沈無妄性命。現在卻真心實意地不想他死。
嘴唇動了動,江書勸道:還是再用點吧,對你身體好。
沈無妄正在氣頭上,口里太淡,吃不下。
那我再為你做一兩個小菜伴食
都是從前做過的
這話問的,江書摸不到頭腦。這菜肯定是她從前和嬤嬤一起做過,才能一直記到現在啊。沈無妄不愧是宮里走出來的人,竟對她烹飪的手藝一星半點也瞧不上。
江書覺得很是受傷,心頭也涌上了點氣性,大人不喜吃就算了。反正,自己的身子自己負責。
聽出江書聲音中的薄怒,沈無妄倒覺得有幾分好玩。
他運氣不好,自年幼有記憶以來,就生活在頊帝后宮。那么個地方,哪有人能隨隨便便袒露真實的喜怒哀樂
沈無妄:可惜我這眼睛瞎了,就有想吃的東西,我也看不見,尋不出。
江書一滯,也覺得沈無妄可憐。越是身居高位之人,一朝落魄越是難受。江書輕嘆,大人想吃什么,我盡力去尋便是了。何苦說這種叫人灰心失望的話
沈無妄壓住瘋狂上揚的唇角,我小時候常聽人說起,民間春夏兩季,不少野菜能能挖來佐餐下酒,獨具風味。他頓了頓,這菜,小大夫從前應也是沒吃過吧
他尋思著幕亓一那人,自落地來就一天天山珍海味,錦衣玉食,斷不會用什么野菜下酒。
果然。
江書:家里還有些馬齒莧,鄰居黃大娘采來分了我一些。我從前從未吃過。
好。沈無妄揚起臉,我就要那個。
江書無奈,只能先把這位高權重的傷患當做小孩兒來哄。大人且等等,我現在就去做。
這個沈無妄,當真難伺候!最好是早點治好他身上的傷,趕緊把這尊事兒多的瘟神給送走!給沈無妄開的洗眼睛的方子,江書還有一味藥拿不準,要尋時間去跟鎮上何大夫請教請教。
一邊恨恨地尋思著,江書一邊把洗好的野菜放上案板。
咚咚咚
剁了起來。
可或許是腦中思緒紛涌,一個不留神,鋒利的刀鋒割傷了手指,殷紅的血一下子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