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江書出入殿內殿外,熬藥嘗藥,太后邊咳邊道:又用得著你在哀家眼巴前獻殷勤了。你才當上女官幾天啊,就敢告假!告訴你,回頭若是被肖女御按日子克扣俸祿,可別來找哀家哭!哀家可沒有多余的銀錢補給你!
江書數錢的事,早叫沈無妄告訴了太后,太后背地里都不知道笑話了她多少次。
聽著太后打趣,江書好脾氣地笑笑,遞上吹得溫了的藥碗,肖女御知道下官窮,才不會扣下官銀子。
她看著太后喝了藥,眉頭皺得緊緊的,適時雙手碰上果脯,太后吃一顆,去去口中的苦氣吧。
太后蒼白的手指,捻起最上面一顆果脯,哀家年輕時,最不喜歡喝了藥就吃糖,嘴里一股怪味,甜不甜,苦不苦的。
江書笑道:太后是心疼下官,給下官面子,才吃了下官的糖。這糖就權當吃到下官嘴里去了。
你這丫頭,油嘴滑舌。
太后難得開顏一笑。
江書才覺得胸口壓著的大石,沒那么沉重。她笑著,收拾了藥碗下去。
自有記憶起,喜娘雖疼愛自己,卻不認自己是女兒,更從不曾為自己籌謀。江富貴本也不是她爹,跟江書根本說不上話。
在太后身上,江書第一次感受到,有人護著自己,有人為自己思量來路的感覺。這感覺,當真是極好。
她打心眼地期望太后能健康長壽。
江書走后,太后微微嘆了口氣,又激起一陣咳嗽。
一旁,沈無妄過來為太后拍背,您何苦忍著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太后鼻間哼了一聲,還不忘打趣,不愿意看你家江書擺出臭臉。她若是覺得這藥無用,再給老婆子灌一碗可怎么辦
沈無妄笑得有些勉強,那藥茶……
不要。太后一擺手,那東西好雖好,到底是墓里帶出來的,統共就那么點兒,又是只能治標不能治本的,喝它作甚
到底還是喝了,能好受些。他頓了頓,天下之大,或許旁的地方,也有那種藥茶,也未可知。
太后搖了搖頭,老婆子病成這般,有今日沒明日的,你休想拋下哀家自己出去快活!
伺候太后睡下,沈無妄才躬身退出了殿宇。
叫殿外的冷風一吹,他只覺胸臆間一片冰寒刺骨。
收拾完藥碗,江書靜靜矗立在沈無妄身邊。自從那日兩人說開的話,行跡上較之從前,便親密了不少。
看著沈無妄臉色,江書欲又止:太后……她嘆了口氣,好容易說出,我的愚見,太后她老人家的身子……也就是盼著圣上大婚罷了。
自從那崔家嬤嬤進宮哭求,眼看著太后像是受了極大打擊。她表面上撐著,實際上內里已經一天天地衰敗下去。
到了今日,唯一的執念,也只是看過帝后大婚。
江書只是怕、怕……大婚之后,太后再無牽掛。
就這么去了。
此刻,她深恨自己學醫未精,想不出什么法子救太后。
我知道。猶豫在沈無妄眼底一閃而過,他看向江書:我……有一個法子,需得同你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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