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打開了那個塵封的小匣。
沈無妄掃了一眼,就垂下頭去。那里面東西堆得亂亂的,似乎有個舊香囊,褪了色的絨花,素樣子的戒指……都是些尋常之物。
太后目露留戀,一件件地把東西拿出來。
在匣底,找到一對暖玉玉佩。那玉佩質(zhì)地不錯,真如羊脂一般,雕工卻稍嫌稚拙,被雕成了一對兩只丑得認不出來的小獸。
太后:賞你。
你瞧瞧這丑東西,可不是丑得好像個四不像哀家倒認不出來,這到底是什么。你拿出去,待辦好哀家交代之事,便去盛京城南夜市里,尋個手藝人編好絡子,你和江書,往后一人一個帶著吧。這丑東西和宮里時興的絡子樣式不搭,還是民間手藝有煙火氣,最是襯它。
沈無妄接過玉佩,正要離開。
無妄!太后從床榻上下來,喊住了他。
沈無妄抬頭。下午柔和的光線,斜斜地穿過糊了輕紗的雕花窗欞,把屋里飛舞的細小塵埃照得閃閃發(fā)亮,太后矗立其中。
他好像看到十多年來,他在亂葬崗中食不果腹,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餓死。
可一抬頭,就這么看見了神明。
太后又絮絮地叮囑了很久,才放沈無妄離開。
太后的任務安排得急,沈無妄需要些時間籌措,他去宮道上迎從女官所下值的江書。
瞧見熟悉的身影,江書一愣,不覺加快了腳底的步伐,你怎么來了身子好全了嗎,就敢站在冷風口里叫風吹,回頭若是著涼,又要喝苦藥了。
女孩一臉嗔怪,唇角卻噙著喜氣。
她喜歡他來接她,他記住了。
沈無妄抬手,靠近江書臉頰,卻只是克制地幫她整理了一下因快步走而結在一起的耳墜。手指垂下時,尾指最末的一節(jié),輕輕蹭過女孩側臉。
袖袍掩蓋下,沈無妄手指虛虛攥起,像攏住了一只舉世奇珍的蝴蝶。
江書沒覺得有什么,她看了看沈無妄一身的打扮,就明白了,太后差你出去
嗯。
何時回來
沈無妄自己算著日子,大概,大婚三天后。他頓了頓,放心,耽誤不了你我……的事。
我、我沒問那個……江書只覺有些臉熱,她伸手,欲蓋彌彰地揉了揉臉頰,我是問,此次會不會有什么危險
不會。沈無妄說得篤定。
上一個話題江書沒往下聊,沈無妄有些失望。他輕咳了一聲,整了整衣襟,大婚……你可需要我?guī)湍銕裁礀|西進來的
沒有。
江書答得干脆,沈無妄噎了一下。她就這么不想談這個話題,而且看上去一點也不高興。
沈無妄不甘心,大婚環(huán)節(jié)繁多,你當真什么都不要我明明可以為你置辦……
江書抬頭,滿臉疑惑,帝后大婚,需要你那二兩銀子月錢去置辦什么
你嫌為夫賺的少……沈無妄委屈,再說,不是帝后,是……他頓了頓,定定看著江書。
是了,從始至終,他和江書的都是,都是太后說的。太后說話,江書不敢不從。
可她,要是不樂意呢
像被什么東西一下下地捶打著胸口,沈無妄強迫自己站定,凝視江書雙眼,你是不是不愿意和我……
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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