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江書來說,溧陵那段日子,她生活得最為自由自在,舒心暢意。
有屬于自己的小院子,和要好的姐妹一起住,還能一方小小的藥圃。不像現(xiàn)在,沈無妄自嬴帝墓里給她帶的種子,她至今都沒有機會播撒。
鴻慶帝的后宮那么大,卻沒有一處是她的家。
越是懷念美好的曾經(jīng),江書就越看重與芳雀的久別重逢。
曾經(jīng),她被幕亓一從溧陵帶走,前途茫茫,生死未卜,她能幫那兩姐妹的,唯有留下錢財。可如今,一切都不一樣了。
深宮雖是龍?zhí)痘⒀?可畢竟也有機遇,有潑天的富貴。
她也需要幫手。
江書看向貓兒娘:多謝貓兒姨提點,我定會注意,把小雀兒帶在身邊好好管束。
再說,玉漱死了,這世間唯一管得住,也愿意管芳雀的,就只剩下江書了。
只愿姑娘好自為之。貓兒娘臉上又換了完美的微笑,奴家這便去了。姑娘若是不急,可等奴家回來,再繼續(xù)今天的課程。
好。
送走貓兒娘,江書翻身回屋。
一推門。
芳雀嬌小的身子炮彈一樣,直扎入江書懷里。
這是……怎么了
感受到懷中的濕意,江書心里一慌,她的小雀兒如何居然哭了
江書姐姐,你待我真好……芳雀哽咽的聲音自懷里傳來。
江書微微一愣,隨即一嘆。知道小丫頭是隔著門聽到了貓兒娘剛才的那番話。
江書安撫地拍了拍芳雀后背,別怕,沒事兒的。貓兒姨她出身花樓,慣來多思多想。你勿要太過在意。
姐姐……芳雀雙肩顫抖,從江書懷里抬起頭來,雙膝一軟,便要跪下,是小雀兒的錯,小雀兒不曉事,給姐姐丟了臉!定是雀兒不知何處得罪了貓兒娘,雀兒愿給她賠罪,只求江書姐姐別不要我!
她一扁嘴,眼看著又要哭出聲來。
江書連忙挽住她胳膊,別哭。
看著昔日嬌養(yǎng)的好妹妹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江書一顆心早軟做一團。無論發(fā)生什么事兒,我一定不會不要你。這世間,往后,你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芳雀心口一松。
身子軟軟地重新伏在江書胸口,像個嬰孩兒一般哽咽。
江書越來越像她去了的苦命的姐姐玉漱了。
另一邊。
走出花樓,貓兒娘放下眼前深紫色的帷幕,遮住一張美艷的臉。她提起裙子,上了一輛低調(diào)奢華,通身無一絲標記的大車。
姿態(tài)慵懶地靠在車內(nèi)軟墊上。
這軟墊上刺繡極其繁復華美,在暗夜中閃爍著微光的金線,在流光溢彩的絲絨上繡出貓兒娘看不懂的異國文字。
她涂著大紅豆蔻的指尖,輕輕摩挲著凸起的繡樣,心中微微一嘆。
那錢袋找到,她一早便使人去知會了那日幫腔鬧事的紈绔中的一個,對方很快答復,沙國那位大人,想在自家私宅里見見貓兒娘。
貓兒娘自然應允。
心中想的卻是,這沙國人從前不曾見過,八成是第一次來盛京。竟就這么大手筆地收了一棟私宅。
是往后有常常往來之意,還是……
感受著身下馬車碌碌地開始了前行,貓兒娘臉色愈沉,心中涌起陣陣的不安。
她日日在外行走,自然看得到,這三年來,即便是大盛的心臟盛京,老百姓的日子也一日日眼見著艱難了下去。
可再經(jīng)不起一場戰(zhàn)爭了。
這兩低調(diào)奢華的大車,行了一個多時辰,才堪堪停住。
貓兒娘被人攙扶下了車,才驚覺,眼前這宅子,是當真豪奢。
居然地處盛京最豪華的中街,與鎮(zhèn)北王崔家在京的府邸同在一條小巷。兩家的大門隔著一條窄街,當面鑼對面鼓地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