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江書聲音的瞬間,芳雀的臉立時變了。
她把那糕點攥在掌心中,藏在身后,接著跪下行禮的動作,遠遠地扔了出去。
宜人見狀,張了張嘴,終是沒說一句話。芳雀姑娘,畢竟是江妃娘娘的妹子。上次,她無故打了自己一耳光,江妃娘娘見了,也不過只是略微申斥了幾句。
這次,怕也……
宜人心中驚懼。
雙膝跪下,娘娘,是、是奴婢的錯……
有了宜人這句話墊底,芳雀膽氣壯了。她面上現出委屈,捂著被打的臉頰,姐姐、我……我也不知,為何宜人姐姐要打我……許是、許是看不過眼姐姐對我放縱吧。
看著眼前自己和玉漱一手帶大的小妹妹,江書心中涌起千萬種情緒。
又被她一一壓下。
她雖出身寒微,從不懂什么馭人之術,卻是明白
這世間,萬事萬物,逃不出一個理字。
再偏心袒護,都只能是一時的。若要有一日,真的壓不住……怕是立時便有千萬倍的反噬。
江書沒理芳雀,只靜靜看向宜人:宜人,你說。
她從前,對宜人這個花娘出身的小宮女,本沒有太多的親近,不過是覺得她忠誠勤勉而已。可自從進宮后,宜人與芳雀,種種對比下來,江書愈發覺出宜人的可貴。
這份可貴與忠誠,她很珍惜。
見宜人愣愣的,咬著嘴唇,不肯出聲。
江書嘆了口氣,把東西收拾好,進來說。
那道從偏殿中射出的目光,只能怏怏地收回。
殿內。
江書語調平靜:跪下。
宜人噗通一聲,雙膝跪地。
一旁,芳雀反應慢了半拍,她眼珠轉了轉,還是提起裙子跪下,姐姐,我……
江書:宜人,說。
芳雀準備好的話,被堵了回來。她一口郁氣堵在胸口,帶著少許的不安,看向宜人。
今天畢竟是自己挨了打,宜人縱說出天花來,姐姐也必是仍會偏向自己!
畢竟,江書是自己的姐姐!
再不濟,還可以抬出玉漱來……
一旁,宜人低著頭,身子微微發顫。殿內檀香裊裊,卻掩蓋不住空氣中彌漫的尷尬和壓抑。
她心中,不安、恐懼、不甘交織在一起的洪流,幾乎要抽空她身體內所有的力氣。
她很珍惜永壽宮大宮女這份差事,給她一種堂堂正正做人的……
錯覺。
手指用力地掐著掌心,一陣陣的刺痛。她要是、要是有江書這么好的姐姐,就好了。
可誰叫、誰叫她的姐姐們,都早已葬身花樓的那場火海。
上首,江書也不催促,只是輕輕撫摸著手邊一只瑩白如玉的茶盞,一下又一下,動作莫名地優雅妥帖,像是在安撫著什么。
叮——
白瓷茶盞被放回了桌子上,江書的聲音平淡穩定,宜人,別怕。說吧。
終于,宜人像是下定了決心,深吸一口氣,開口道:回娘娘的話,奴婢…奴婢只是要帶著食盒去處理干凈,路上遇到了芳雀姑娘,芳雀姑娘好奇這糕點,便與奴婢起了爭執。奴婢怕、怕這糕點有問題,誤傷了芳雀姑娘,情急之下才……
她說的,大部分都是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