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囚墨深吸了一口氣,他走到陳鋒的身前,只是聽著陳鋒喉嚨里的聲音,他就知道顧留白說的不錯,陳鋒已經救不活了。
陳鋒此時卻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硬生生的抬起頭來,他看著韓囚墨,動著嘴唇,雖然他發不出什么聲音,但韓囚墨卻看得出他說的是讓他殺了他,快走。
韓囚墨一低頭,在陳鋒耳邊輕聲道,“兄弟,安心上路,我們給你報仇。”
陳鋒身體微微一震,韓囚墨已經用力在他心脈處拍了一掌。
這一掌拍出,韓囚墨扭頭就走,眼角淚水灑落下來,“宿郡丞,謝謝你的好意,不打擾你的公務,我們這就走了。”
陳鋒口中鮮血涌出,頭顱垂落下來,已是斷了呼吸。
宿養晦微微瞇起眼睛,也不阻攔,卻是淡淡的說道,“韓校尉,扶風郡下轄這九個縣的官員,最近都奔波勞碌得很,你和他們大多相熟,要是遇見了,就和他們說一聲,說尉遲將軍知道他們辛苦了,但自個的立場,大家伙心里頭也該清楚,不管是誰和誰打仗,現在郡縣里頭的俸祿是誰發出來的,心里頭得有個數。拿了養家糊口的銀兩,上面安排什么,有什么命令,就按著做,別自己多想,別做些不該做的事情,說些不該說的話。禍從口出的道理,大家都懂。咱們小門小戶的,混口飯吃而已,別把自己太當回事。逞英雄…不是我們這些人能逞的。”
韓囚墨只是牽著馬咬牙往前走,他手上的青筋都已經暴出來了,但顧留白卻替他出聲說了一句,“宿郡丞,我們知道了。”
宿養晦看著顧留白和沈若若等人,倒是有了些興趣,“這年輕人是哪家的公子啊,倒是明白事理的人。”
顧留白甚至還轉身行了一禮,道:“在下是眉縣黃騰鷹,家父乃是黃萬和。”
“原來是黃公子,慢走,不送了啊。”宿養晦眼中異芒一閃,笑了笑,也不多說什么。
等到出了槐芽鎮,韓囚墨才終于開口,問顧留白,道:“你方才說你是黃家的人做什么?”
顧留白輕聲道,“我是擔心他們對我們不利,他們覺得我們去往眉縣方向,但我們不走官道,折往趙家莊方向去渡口,他們哪怕對我們生了歹心,可能也會撲個空。”
“好。”韓囚墨咬了咬牙,輕聲道,“就按你所說,抄小路盡快去渡口。不過以后若是遇到這種情況,你千萬別隨口這么一說,萬一查驗你身份,發現不是,以這種人的手段,當場就要將你們治罪。”
他心情沉重,等確定身后沒什么跟蹤的人之后,便馬上折往小道,一路上想著陳鋒的慘狀,根本說不出什么話來。
沈若若卻是到了顧留白的身邊,輕聲道,“顧十五,這人可沒薛景仙聰明。”
顧留白轉頭看了她一眼,輕聲道,“你猜出來了?”
沈若若笑道,“眉縣黃萬和號稱黃首善,眉縣首富,他家公子從外地返回,說不定身上帶著大量的錢財,哪怕沒有,劫了人難道從黃家要不出錢來?打仗打的就是錢財,鄭竹的這些部將哪怕有翻天的能耐,要想擴充軍隊,就得想著各種法子弄錢。現在他們還維持著和郡縣之中權貴門閥的關系,就是怕富戶們都一窩蜂的跑了,但暗地里的劫掠卻已經做了起來。你不想在鎮區動手,人多眼雜,你又不能將鎮上的人滅口。所以你這么一說,不就是想把他們引到外面野地來給那陳鋒報仇?”
顧留白點了點頭,輕聲道,“這些人一開始要這些縣令、縣尉和縣里的校尉來穩定民心,但接下來等他們布局好了,分派人手把守了各處要道、渡口、沿途村鎮,那各縣的富商富戶想走都走不了。”
沈若若接口道,“溫水煮青蛙,反應過來已經晚了。到時候換一副面孔,就硬生生的綁著這些富商和地方上的門閥,一起和他們打仗,誰要是不出錢出人,就把誰給宰了。這些縣尉和校尉前面有用處,但現在這個時候,他們反而覺得礙事了。里面特別聽話的還好,韓囚墨和薛景仙這些人,他們肯定要弄死的。”
顧留白點了點頭,又故意輕聲問韓囚墨,道:“韓校尉,你能不能設法派兩個人趕緊繞路去找找薛縣尉,我怕他們對付薛縣尉。”
韓囚墨瞬間面色大變,“是了,我怎么沒想到。”
他馬上派了兩個人抄河邊小道折回,繞路去尋薛景仙。
沈若若又偷偷和顧留白說道,“這人聰明是不怎么聰明,不過倒是挺講義氣,等送我們到了渡口,他肯定要回去找薛景仙,而且肯定還要想辦法去給陳鋒報仇。”
顧留白卻冷笑起來,道:“估計不用到渡口,過一會說不定就追上來了。”
沈若若好奇道,“你從哪看出來的,我怎么沒看出來?”
顧留白認真道,“我們走的時候,那個宿養晦一直盯著你屁股看,我覺得他心癢難耐。”
沈若若一怔,反應過來可能自己經常被人盯著看,對這方面不太敏感。
她有些慶幸,道:“那幸虧我沒多扭幾下屁股,不然你想引人家出鎮,這人說不定在鎮里就忍不住要對付我們了。”
顧留白到沒覺得她自信爆棚。
沈若若現在哪怕是中年大嬸的模樣,但那股子不一樣的味道,卻還是讓人有些無法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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