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軍一時沉默,但內里不乏直腸子的,當下就有人叫出了聲來,“若是我們兵敗,要牽連家人,那會給我們家人按什么罪名?”
顧留白大聲叫道,“滿門抄斬倒是不會,但男的肯定會被發配,輕則去邊關為奴,做苦役,重則去不毛之地墾荒,女的幸運一點的去驛站為奴,倒霉一點的就被送去邊關伺候人。而且按照大唐的律法,奴人不能為官,今后你們家人的后代,永世就做不了官了。若是世代為奴,那就是因為你們貪圖眼前這蠅頭小利!”
聽著顧留白這樣的大叫,當下就有直腸子的人朝著王世南和俞秋風所在的方位大聲發問,“王都尉!他說的是真的么?”
王世南性情沉穩,聽著這樣的質問,他一時難以回應,因為顧留白的語之中有夸大的成分,但他總不能回應說,“嗯,會治罪,但不至于那樣。”
俞秋風此時卻冷笑出聲,“這廝難以逃脫,就說些話來嚇唬人,你們也信?”
顧留白哈哈大笑,道:“你們問他們還不如問你們家的狗,你們家的狗至少還能汪汪兩聲不會騙你們。”
俞秋風怒道“陣前豈有胡思亂想之理,要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也要先宰了這人再說!”
顧留白又大笑,“要殺了我你們就真的完蛋了,原本家里的人只要流放為奴,但你們要是殺了我,你們就要想想清楚,我家里人會不會因此報復了。今晚出現在這里的騎軍,有一個算一個,絕對被查得清清楚楚。”
此一出,許多追顧留白追得緊的人頓時渾身一震,慢了下來。
顧留白又放聲叫道,“我不說別的,人活在這世上,總得有人性,你們下面這些人,恐怕還不知道你們這支騎軍為何被調用來追殺我,我不妨告訴你們,你們是被盛英的老婆祁連蒼蘭調用,但祁連蒼蘭這女的狠毒沒人性,連盛英都和她分居多年,壓根不想看見她。她有個弟弟叫做祁連禾秀,在渭河上假冒水賊攔截來往商船,劫財不說,還劫了一對新婚小夫妻,奸淫那女的不說,還殺了女子的丈夫,煮肉逼那女的吃。我正巧遇到了,殺了這祁連禾秀,結果這祁連蒼蘭要給她這禽獸不如的弟弟報仇,把你們給調過來了。她自己不敢來和我正面廝殺,讓你們來送死消耗我力氣。你們為了這種人要死在我刀下,恐怕到了陰間見了祖宗,都會被你們祖宗狂扇巴掌,逐出家門。”
“什么?”
方才還只有幾個直腸子的人出聲發問,現在則同時許多人叫了起來,“王都尉,他說的是真的么?”
王世南微垂下頭,依舊不說話。
俞秋風見軍心散亂,心中大急,見王世南如此,他咬牙輕聲道,“你還不說句話?”
王世南倒是還沒開口,顧留白的聲音卻又已經響起,“你們這些人不分好壞,你們幫祁連蒼蘭追殺我,你們看他們的手下為了保命,在乎你們的命么?我話撂在這了,我已經手下留情,你們接下來若是誰再想強出頭,我就不客氣了。我就在這里不跑,你們也別追了。要是祁連蒼蘭想要報仇,就讓她來和我廝殺!”
聽到此處,王世南深吸了一口氣,終于出聲,“此人英雄氣概,非我等能及。”
俞秋風一愣。
等了半天,他沒想到王世南竟然說了這么一句。
王世南抬起頭來,喝令道,“各校尉率軍后撤一里。”
俞秋風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氣,終究沒有做聲。
已經慢下來的騎軍開始約束戰馬后撤,前方林地邊緣剛剛如潮水般涌出的騎軍也開始后撤。
顧留白從戰馬上跳了下來,拍拍馬屁股,把一群無主的戰馬也都還給這支騎軍。
他果然孤零零的站在湖邊,也不逃跑。
“我們已經將他圍在湖邊,沒我的軍令,任何人不得輕舉妄動。”王世南出聲說道。
俞秋風默不作聲,他明白王世南這話與其說是軍令,不如是說給祁連蒼蘭聽的。
顧留白負手而立,靜靜看著湖面。
在之前陳藥師噴吐毒氣的那塊林地邊緣,慢慢走出了一名身穿間色裙的女子。
顧留白微微一笑,他轉過頭打量著這個滿臉煞氣的女子。
他倒是也的確很好奇,一個出身于二流修行地的女子,是怎么能夠籠絡一幫子奇人異士,悄然成為扶風郡修行者盟主一樣的角色的。
祁連蒼蘭一直走到他身側不遠處,才看著他聲音微寒道,“你如此這般挑釁我,可曾想過,你所得到的,會是你想都想不到的結果?”
顧留白笑了起來,道:“你這話說的,我和你能有什么結果。”
聽著這句明顯是調侃的話語,祁連蒼蘭卻并未生氣,反而笑了起來,“這可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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