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一個滿腦子魔怔念頭的邪教徒突然帶著這種堅定得仿佛要以身入道的眼神說了一句聽起來格外唬人的話,這場景還是挺讓人印象深刻的,但比起這一刻對面邪教徒散發出來的“信念感”,于生更好奇的卻是另一件事情。
“這個世界怎么就病入膏肓了?”他皺了皺眉頭,一臉不解,“雖然這世界上確實是有點邪門的玩意兒,但哪還沒點天災人禍的,有災救災有禍擋禍啊——這就上升到世界病入膏肓,必須從晦暗天使身上找辦法‘以毒攻毒’的高度了?”
百里晴直接把于生這句話轉給了審訊室中的工作人員。
揚聲器中傳來審訊室里的交談——
“你們判斷這個世界‘病入膏肓’的標準是什么?”
那個坐在椅子上的邪教徒動了一下身體,然后立刻被拘束裝置拉回到一開始的位置上。
“你們看不到,大部分人都看不到,”這個臉色慘白的男人扯了扯嘴角,語氣中甚至好像帶著一絲悲憫,“仔細聽聽,聽聽群星之間的悲鳴聲,阿爾格萊德的占星家們自詡可以聆聽群星的聲音,但他們從不敢面對那些真正黑暗深處的真相——
“整個世界都籠罩在分崩離析的陰霾中,那些遙遠的星光中隱藏著奔涌的思緒,每一個瞬間,都有無數指向末日的可能性從可觀測宇宙的邊緣迸發出來,然后被群星短暫抵擋,占星結社向你們提出過警告嗎?他們沒有,因為他們本身也充滿缺陷,他們只能觀測到星光中最粗淺的部分。
“還有那些號稱先知的,那些巴摩薩人,他們自稱是‘偉大先知’的門徒,和森金人一起玩弄著預知未來的把戲,但他們有人談論可觀測宇宙邊境的低語聲嗎?有人談論星光盡頭那道帷幕,談論物質宇宙極限,秩序盡頭之外的那些碰撞與破裂聲嗎……沒有!
“他們對真正的未來一無所知,不管是巴摩薩人還是森金人,他們的所謂預與計算都只不過是在時間流泛起的短暫漣漪中捕捉幻影的把戲——他們觀測與解讀群星的辦法是粗陋的,而只有至高圣人,曾在星光盡頭的光影中窺探到世界即將分崩離析的真相,一個聲音,一個聲音對他低語……”
陰影中的審訊人員輕輕敲了敲桌子,敲擊聲不大,卻仿佛讓整個房間都在微微顫動。
直刺靈魂的靈能震顫讓已經進入亢奮狀態的隱修會教徒突然瞪大了眼睛,他就像被扼住喉嚨一般努力伸著脖子撐起上身,發出痛苦的“嗬嗬”喘息聲。
敲擊聲在六秒鐘的反復震蕩之后平靜下來了,椅子上的邪教徒渾身被汗浸透,艱難地喘息著。
“我在讓你回答問題,而不是讓你傳教——你們這套理論的各種衍生版本我都聽過無數遍了。”
“我……我明白了。”
“很好,我現在已經充分了解了你們關于‘世界病入膏肓’的認知,那么下一個問題,你們到底打算怎么利用‘天使觸媒’來擊穿‘病灶’?或者更直白點……你們要如何利用這些‘物質’,來摧毀包括‘異域’和‘交界地’在內的、你們所謂的‘宇宙病變區域’?”
“具,具體的技術還在研究……我說的是真的!我們對天使觸媒的研究還在早期,”邪教徒語氣有些急促地說道,“有很多東西都還在理論階段,甚至只存在于至高圣人在冥想時所看到的知識碎片里,要把這些東西梳理并轉化成為可以應用的技術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你所謂的‘早期階段’,到現在已經持續了多久?”
邪教徒明顯猶豫了一下,但片刻之后還是咬咬牙說道:“以標準泰拉授時,十七年左右。”
審訊室內外突然安靜下來。
“也就是說,在十七年前,你們就已經開始了對‘天使觸媒’的研究——而天使觸媒的本質,就是晦暗天使墜落之后留下的殘骸,”過了將近十幾秒,審訊室內才再次響起審訊者的聲音,“但晦暗天使安卡艾拉在不久前才墜落,而我們有充分的證據證明,這是有史以來第一個發生‘墜落’的天使——你們對天使殘骸的研究怎么可能從十幾年前就開始?!難不成這項研究是憑空開始的,你們就靠著所謂至高圣人冥想中看到的一些幻影,就無中生有地推測出了天使殘骸的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