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那黑衣修士身旁,于生伸出腳踢了踢對方的身子。
“醒醒,我們在你身邊聊這么長時間了,還不打算睜眼呢?”
倒在地上的“尸體”剛開始仍然一動不動,但于生很有耐心地等待著——他知道并非所有死者都會十分配合地與自己交談,之前的天使教徒甚至在死后都有意志與他對抗,但隨著時間推移,這種抵抗終究會漸漸減弱的。
片刻之后,那具冰冷的軀殼終于輕輕抽動了一下。
死者蘇醒了,這個被玄澈用醫患關系糾正掌擊斃的黑衣人僵硬地坐了起來,面具之下的眼神中帶著茫然錯愕。
他似乎還沒有搞明白現狀,但短短幾秒鐘后,死亡的記憶與認知便如潮水般襲來,沖刷著這具軀殼中殘余的心智。
面具下傳來了含糊沙啞的聲音,仿佛是惱怒的咒罵,又似乎只是亡者在無意識中發出的囈語。
“回答我幾個問題,自有永恒的安寧留給你,”于生嗓音低沉地開口了,引導著這死者渾渾噩噩的心智,“你們是誰?你們的目的是什么?”
那黑衣人慢慢抬起頭,面具之下,一雙眼睛已經仿佛浸滿泥漿般一片渾濁,他仍然在抗拒,喉嚨里發出怪異嘶啞的嗬嗬聲音,反復幾次,于生才終于聽清楚了幾個斷斷續續的詞:“……帝君之遺……漸醒……尋機緣……”
“帝君之遺?”于生本能地捕捉到了對方這幾個詞里最關鍵的部分,“帝君之遺是什么意思?”
黑衣人喉嚨里又發出了嘶啞的嗬嗬聲,似乎是某些詞已經在他的靈智中成為禁忌,哪怕死亡之后,那些對應的信息仍然被死死禁錮在他殘余的理智深處,難以說出口。
于生只能嘗試通過引導的方式讓這死者繼續透露信息:“這片異域,里面藏著某種‘遺產’?你們是沖著那遺產來的?”
死者的身體顫抖起來,他艱難地點了點頭,但下一秒卻又開始搖頭,說出的話讓人困惑不已——
“他若醒來……天下盡滅……”
緊接著,那面具下面傳來的聲音便又模糊嘶啞起來,難以聽清了。
于生又問了幾個問題,卻基本上只能聽到一些斷斷續續的囈語——這修行之人的心智著實堅韌,即便到了現在,他還是在拼命抗拒著“死者交談”的引導與提問,而這強烈的抗拒又反過來快速消耗著其殘余的靈魂,眼看著他這幅“軀體”便有了漸漸分崩離析的跡象。
判斷出提問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于生只能飛快地問了最后一個問題:“這片異域的入口已經被封鎖,你們是怎么進來的?”
這一個問題問出,黑衣修士的軀殼便裂開了一道道駭人的裂縫,煙塵從中升騰而起,而伴隨著這死者迅速化作灰燼,那面具之下也終于傳來最后一句模糊不清的低語:“……帝君幻夢……豈止一地……”
下一秒,黑白灰的單調世界悄然崩碎,死者交談結束了。
于生抬起頭,看到視野中的色彩迅速恢復,聽到風聲重新在耳畔響起,金發披肩的少女騎士從眼前消失了,不遠處那高挑的“人工圣女”則慢慢轉過頭來,向著這邊招了招手。
蒼白的金屬面孔上,那抹微笑仿佛也有了溫度。
艾琳第一個跑了過來,抓著于生的衣服就往上爬:“哎哎哎,于生你問出什么了?死人招了沒?這邊還躺著幾個呢你要不也問問?只不過這幾個是被c型扣弄死的,死狀挺不安詳的,不知道還能不能使。那邊還有個讓胡貍踩了一腳的,扁是扁了點,但有胳膊有腿的……”
小人偶聒噪的聲音就如和煦春日里吹來的一股沙塵暴,瞬間就把于生從“亡者視界”那過于死寂清冷的氛圍里給吹了出來,他隨手把艾琳往肩膀上一按,便扭頭看向了一旁正露出好奇之色的玄澈:“你有沒有聽說過‘帝君之遺’這么個詞?”
玄澈聞卻是一怔:“帝君之遺?”
而后他仔細想了想,慢慢搖頭:“不曾聽說過。”
“那看來這得回去跟你師父打聽了,我從這死人嘴里問出來的最有價值的情報就是這個詞,”于生說著,輕輕呼了口氣,“另外,我可能知道這些黑衣修士是怎么在你們把異域入口都封鎖住的情況下還鉆進來的了。”
玄澈神色立刻嚴肅起來:“他們是如何進來的?!”
“這人說的神神叨叨的,但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這片‘異域’……恐怕不止一個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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