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修士怔了怔,遲緩地搖著頭:“不是。”
“老家是哪的?”元靈真人又問道。
黑衣修士卻忽然皺了皺眉,哪怕是在如此這般渾渾噩噩的狀態下,他還是在眼底露出一絲掙扎遲疑的神色來。
元靈真人察覺了這一點,卻神色未變,只是很平淡地又補充了一句:“我去過一個叫‘戍寂’的地方。”
黑衣修士眼底的掙扎遲疑瞬間化作眼球的震顫,就仿佛是被一層更高級別的認知給沖刷著,他呆滯了幾秒鐘,便如夢囈般開口了:“啊,戍寂,是個漂亮的星球,夜晚的時候,城里會有巡游的花舟穿城而過……”
“那顆星球上總是在下雨?”元靈真人輕聲開口,仿佛是在發問,但又像是在引導著什么。
黑衣修士慢慢閉上了眼睛:“……對,赤道附近的大城,總是在下雨,一年下四百天。”
“嗡”的一聲。
于生眼中的“世界”再次瞬息變化,原本只是陰沉的天空一下子變成了深沉的夜幕,兩側的山林卻搖晃著,眨眼變成了無數霓虹高樓,那些現代化的城市高樓卻又在不少細節上雕梁畫棟,靈氣升騰,帶著仙家風格,與此同時,外面的泥濘小道也變成了一條被路燈照亮的寬闊街道,夜色中雨幕密集,在街道上濺起連綿水花,水洼中倒映著這邊關夜城的景色。
不遠處,縈繞著符箓靈光的蓬船從樓宇間緩緩飛過,船上站著三三兩兩的觀光客,口中銜著靈鏡的機關鳥站在路燈頂上,機警地掃視著城市街頭,三五個年輕人撐著傘從雨中走來,又談笑著擦著茶棚的邊緣走過。
茶棚內,那穿著灰布短衫的老舊機關人變作了一個身材姣好的女子,一身素雅白裙,戴著銀狐面具,體內的機關裝置滴答作響。
就連這簡陋的山野茶寮,都變作了一座燈光明亮的路邊茶館,不遠處的柜臺旁有一面靈鏡漂浮,鏡前半空的全息投影顯示著仙山祥云的風景,播放著宣傳千峰靈山的旅游短片。
黑衣修士抬起頭,有些遲鈍地看著周圍的一切,過了許久,他眼底才有一縷微光亮起。
元靈真人的聲音適時從旁響起:“家里這么好,出門干什么呢?”
那黑衣修士遲疑了一會,仿佛自自語般嘀咕起來:“對啊,出門干什么呢……”
過了一會,他搖了搖頭:“須得找到那東西,才能得長久安寢……”
“找到什么?”元靈真人注視著對方的眼睛,嗓音低緩,“帝君之遺嗎?”
“帝君之遺……對,帝君之遺,”黑衣修士眼底微有動搖,但還是輕輕點著頭,“找到它,就安穩了。”
“誰讓你們去找的?”元靈真人緊接著又問道。
黑衣修士的動搖、遲疑再次變得強烈,沒有給出回應。
元靈真人卻沒有讓對方的心底遲疑繼續發展下去,而是當機立斷換了個引導方式:“云清子老前輩還好嗎?”
黑衣修士的表情呆滯了一瞬間,就像心底剛剛建立起來的自我邏輯突然又被打斷,整個人明顯斷線了兩秒鐘才渾渾噩噩地開口:“恩主……恩主還好,但也不好。他的傷勢恢復了,但他說他心魔未解——必須找到帝君之遺,他才能踏實下來。”
于生瞬間跟元靈真人對視了一眼。
情報都對應上了。
“那個帝君之遺,究竟是什么?”元靈真人再次注視著黑衣修士的眼睛,用低緩的嗓音問道,“為什么云清子得到它才會‘踏實’下來?”
“帝君之遺……就是帝君之遺,恩主說,找到它我們自然就明白了,”黑衣修士渾渾噩噩地說著,“他說它有大威能,改天換地的大威能,恩主想要那力量,他,他還說他心魔極重,但我們不懂,他已是上天入地,移山填海的人物,為何還總是仿佛懼怕著什么……他不與我們說,他說我們道行不夠,聽了便是徒增煩惱,倒不如無知是福。”
在一旁默默聽著,始終不曾插嘴的于生聞頓時心中一動。
云清子是因為“懼怕”著什么東西,才執著地要去尋找“帝君之遺”!
……與他千年前遭遇的未知強敵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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