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主他人真的挺好的,性子也很沉靜,不會同別人計較什么。
她蠢事做了一籮筐,余墨最后都沒說什么,脾氣真的很好。
百靈吁了一口氣,站起身道:我明白了。她抱起一堆衣衫,走到門邊時突然扔下一句:看不出你還滿了解山主的嘛,很多人都以為余墨山主待人很冷淡。
顏淡下意識地分辯:我沒——最后還是沒說下去,大概是有些了解吧,最近滿心想著怎么討好他,連他喜歡喝什么茶,茶水要幾分熱的瑣事都記在心里了。
她看著手中的衍碧丹,有點說不出滋味。
顏淡徑自穿過長廊,走到余墨房門口時,因為房門開著,她也沒記得要敲門直接沖了進去。
余墨正靠在床邊,神色如常,看見她時幽深漆黑的眸子微微流露出幾分驚訝。
顏淡心里正亂糟糟的一團,看見他想也不想就趴在床沿上,拉著他的手急急道:我錯了我錯了,我不應該讓你喝那碗湯的,我不知道你會吐血……不不,我不是在找理由……我是真的知道錯了。
余墨撐起身子,低聲道:你是聽百靈說的吧,她是心急則亂。我沒事。
顏淡頭腦一熱,當下毫不猶豫地挨過去抱住他:對不起……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對方身上會有讓她想親近的熟悉感,可能還是寂寞太久的緣故。
她聽見余墨輕輕嘆了口氣,抬起手撫著她的背,有些無可奈何:真的沒事。
可是百靈給我看你的外袍,上面有很多血……
余墨輕輕咳嗽兩聲,語聲低沉溫和:淤血咳出來了才會沒事。說起來,你去新的住處看過沒有,有沒有缺了什么
顏淡呆了一下,才想起還有這回事,忍了忍還是沒能忍住:呃,你不要我了可是你碰都沒碰過我,這樣就……算了天底下居然還有這種事情,她得償心愿,對方卻什么都沒得到。
余墨失笑,緩緩坐起身子,低聲道:既然你這樣說,這就到床上來。
顏淡張口結舌,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只聽余墨笑了一聲:你啊,光是嘴上說說好聽。他頓了頓,又道:我和紫麟都不喜歡強人所難,你若是不想待在這里,隨時都可以走。
顏淡想了想,不由問:那,如果我想留在這里呢
想留在這里,余墨看著她,嘴角微微揚起一絲笑,就把铘闌山境當作自己的家罷。
新的住處在離湖邊不遠的地方,朝著南面,是座不算大、但獨門獨院的宅子。然而,要把這里當成是家么。
顏淡苦思冥想,家,到底是什么樣的在九重天庭之上,她靠的是師父,在夜忘川的千年之間,她都是孑然一身,漂泊如孤魂。就算到了凡間,結識了那么多凡人,還是沒有尋到那種安心的歸屬。
铘闌山境并不是當真四季如春,到了寒冬的時候,氣候還是會冷下來,原來的似錦繁花凋謝了,滿目綠樹也不似開春時候那么鮮嫩,不過還是比江南來得暖和美好。
顏淡安安穩穩地過自己的小日子,小狼妖丹蜀時不時來找她玩,周圍的妖也很是親切。只是有一次和丹蜀去背陰的山腳下采藥材時候,碰見了蝙蝠精,顏淡總有種怪異的感覺,那只蝙蝠精笑得露出白森森牙齒的時候,好像會吃人,這大概是她的錯覺吧。
而自從她對余墨心有愧疚然后沖過去認罪那次之后,再迎面遇上,對方最多淡淡點個頭便擦身而過,態度一直不冷不熱。顏淡覺得那日余墨很可能是剛睡醒還迷糊著,所以待她的態度簡直可以稱得上溫柔。幸好應淵那一遭結結實實教會她什么叫自知之明,不然難保她不會再自作多情一回。
待到冬天最冷的那幾天里,狐族長老修書過來,義正辭地表達出他們狐族寧死不屈貧賤不移的好品質,順道痛斥了兩位山主大人一番。紫麟怒氣攻心,一掌拍在幾上,矮幾上的青花瓷盞猛然一跳,嘩啦一聲摔在地上,碎瓷片飛濺上來,正好從正低頭看信的余墨臉上劃過。
余墨感覺到臉頰邊一涼,抬手摸了一下,手指上是隱隱血跡,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紫麟,你若是氣不過狐族的做派,也不必這么大火氣。紫麟繃著臉不說話,許久才道:他們狐族真是好風骨啊。說完,便站起身一甩袖子走了。
顏淡忍不住探過身子去瞧,嘖嘖,余墨那俊雅相貌要是破了相,還真的有點可惜了。她還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只見余墨瞥了她一眼:你看甚么顏淡頓時很尷尬,忙朝他甜甜地笑,取出袖中的絲帕:山主,你臉上被劃開了。
余墨看著她,沒有動。顏淡捏著絲帕,在他側顏輕輕擦了擦:最好洗干凈傷口,這樣才好得快。
這也算不上是傷罷。余墨眼眸漆黑幽深,忽然道了句,明日會比今日更冷,你穿得太單薄了。
顏淡不禁想,他現在大約不怎么清醒,要不然怎么可能說這種話。她在铘闌山境住了好些日子,可有些事還是不太明白:山主,其實你的修為妖法都是比紫麟山主高的,嗯,應該是高很多吧
余墨斜斜地將手肘支在桌上:所以
紫麟山主這么暴躁,修為也不如你,你們兩個怎么會平起平坐的顏淡記得凡間有句俗語叫一山不容二虎,更何況其中一頭老虎還是老弱病殘。
唔,你想說什么
顏淡微一攤手,不甚在意地說:我只是奇怪么,一般來說,這铘闌山境不該只有一位山主的么,何況連我都能隱約看到紫麟山主的真身呢。
余墨轉頭看著前方,神色復雜:是么。
顏淡不明所以,隨口應道:當然是了,你難道……她還未把話說話,突然覺得面前陰風颯颯,抬頭一看,只見紫麟站在那里,臉色黑如鍋底,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一句:你這蓮花精,膽氣倒是挺肥的。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