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雨后的京城已然開始滲透出屬于秋的涼意。
此時此刻的中院正房里,喻連鵬喻大爺抽著旱煙,一臉的惆悵。
鄭家的大兒子鄭狗剩,鄭曉翠,鄭曉霞以及他們的對象都坐在四周,同樣的一臉愁容。
這一屋子人都在等賀大雙回來。
很快屋外響起一陣腳步聲,喻連鵬抬起眼看了看,便隨即放了下來,瞧了進(jìn)屋的秦春蓮一眼,問道:“你婆婆睡下了?”
“嗯!又拉了!”秦春蓮嗯了一聲,知道一屋子人都等了自己一會兒,便解釋起緣由,“耽誤了一會兒!”
幾個兒女臉上便燃起一絲無奈。
“老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春蓮,莫要覺得糟糕,誰都有老的時候,給兒女們做好榜樣!”喻連鵬叮囑她。
“曉得的大爺!”秦春蓮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名聲,就怕別人說她不孝,聞便點點頭表示知曉。
說完這話她瞧了一眼中堂下的太師椅,默不作聲的坐了下去。
喻連鵬曉得她心里不好受,便揮手道:“狗剩,你再去喊一遍你雙爸,就說我下了死命令,叫他回來……”
“哎!”鄭狗剩答應(yīng)一聲起來,忙不迭且的出去了。
秦春蓮這才問道:“喻大爺,這事兒怎么辦?你有主意嗎?”
“大雙是我看著長大的,我的話他聽的!”喻連鵬吐著煙氣說。
這話算是給秦春蓮下了定心丸,聞便不再說話。
很快外頭又響起一陣腳步聲。
屋里的幾人瞬間便緊張起來。
果然沒幾秒鐘,賀大雙紅著眼睛走了進(jìn)來,身后跟著耷拉著腦袋的鄭狗剩。
以往見到他,秦春蓮會脆生生的叫一聲雙哥,曉翠曉霞會喊一聲雙爸,可今天賀大雙進(jìn)門之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
羅恒的事情一出來,顯然眾人與賀大雙之間,無形中多了一道隔閡。
“我跟李醫(yī)生在喝酒!這么離開不禮貌!我酒還在那塊放著,有話就說!”
賀大雙看著這一大幫子,自己接濟(jì)過的、幫扶過的、愛過的人們,往日的一幕幕在眼前劃過。
以前覺得自己多么幸運,此刻他就覺得多么的諷刺。
這一幫人,全在吸自己的血。
從秦春蓮十八歲嫁進(jìn)鄭家,到現(xiàn)在二十多年,自己付出了多少,只有他自己清楚。
可鄭家還覺得不夠,遠(yuǎn)遠(yuǎn)不夠!
現(xiàn)在等著他回來表態(tài),不就是想問一問孩子的事情怎么辦嘛!
喻連鵬看著垂著頭不語的秦春蓮,拋磚引玉道:“春蓮,你跟大雙別吵了,有話就好好說!現(xiàn)在你對羅菲羅恒的事情什么看法?”
“我什么看法?”秦春蓮抬起頭,眼中已然是一片秋水彌漫,那副從前楚楚動人的、我見猶憐的扮相又出來了。
賀大雙看著她,心中猝然悲涼。
以前她這幅樣子,自己見了,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她。
可現(xiàn)在見了,只覺得無趣、厭惡。
因為這模樣,都是假的!
“有她沒我!”秦春蓮咬著下嘴唇說。
徐娘半老的她,風(fēng)情依然不減當(dāng)年。
曾經(jīng)迷戀了半個廠男人的她,依舊有著沉甸甸的、嚇壞人的資本,那是哺育了三個孩子的成就。
可這句輕飄飄的,卻惡狠狠的話說出來后,原本她以為會將失了智的賀大雙拉回來時,卻猛地發(fā)現(xiàn)對方的眼里已然沒有了曾經(jīng)熟悉的迷戀。
“我不要她,只要孩子!”賀大雙斬釘截鐵的說。
聽到他無情的、堅決地、不留情面的依舊是晚上的態(tài)度,所有人都愕然的看著這個熟悉的男人。
秦春蓮更是一下子火了,頓時站起來吼道:“那是你的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