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湯像是自自語的說道:當初大太監(jiān)劉崇信凌駕于王公大臣之上,被尊為五千歲,他手下有七個人被稱為千歲,你是其中之一。
柱子上的人,就是雁北城。
張湯繼續(xù)說道:那時候劉崇信給你們幾個人的權(quán)力之大,連皇族的人都怕你們怕到了骨子里,你們之所以被叫做聞訓候,是因為你們可以風聞辦案,不需證據(jù)就可對人處以死刑甚至抄家滅門。
雁北城點了點頭:那個時候確實很風光。
他大概已經(jīng)知道自己必死無疑,而他這樣的人,比起曲南懷來說要有氣度的多,畢竟他早就不是個小太監(jiān)了,他是個老的。
四方聞訓候再加上秉筆司禮和掌印三個大太監(jiān),便是劉崇信手下的七太保。
雁北城道:松鶴樓里,是我自己愿意投降的,如果廷尉軍大氣一些,就不該對我用刑。
張湯抬起手指了指雁北城身上的鎖鏈:你管這個叫用刑
他問張湯:你為劉崇信做事的時候,這種程度,你認為是用刑嗎
雁北城沒有回答,不好回答。
他們這些人掌權(quán)的時候,對別人用刑那才是真的無所不用其極,多少人被活活折磨死,而他們卻以此為樂。
良久之后,雁北城道:如果是我們那會兒,你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被切成幾千塊,而我正在用你的尸塊釣魚。
張湯嗯了一聲:謝謝。
雁北城一怔,然后眼睛就瞇了起來:謝謝
張湯道:我不喜歡釣魚,那是很浪費時間的一件事,但我還是要謝謝你的提議,我會把你切成幾千塊喂魚。
雁北城道:你真的不該用這樣的態(tài)度對我,如果對我好一些,我已抱定必死之心,說不定臨死之前還會施舍給你一些消息,讓你去抓更多人。
唔......
張湯又說了一句:謝謝。
雁北城皺眉:你這又是什么意思張湯道:我會讓你的同黨來切你,如果我告訴他們你是打算這樣出賣他們的話,他們應該會很樂意動手切。
雁北城沉默了許久之后,忽然笑了:我這樣的人會不得好死,你這樣的人以后也會不得好死。
張湯點頭:你說的可能對,你們死了之后一定會下地獄,我死之后也一定會下地獄,可你我不同的是......我在人間是鬼吏我在地獄依然是鬼吏,在人間你們落入我手會生不如死,在地獄你們也會在我手里。
雁北城再次沉默下來。
張湯只是看著他,安安靜靜的坐在那,似乎也不急著離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雁北城問:所以即便我招供的話,我最好的下場就是死的時候能留一個全尸
張湯看著他認真的說道:全不了。
雁北城臉色變了變。
張湯道:你是個太監(jiān),是個閹人,難道你想留全尸我還要去給你做一根假的安上
雁北城的眼睛也開始冒火,就像是剛才另一間刑房里曲南懷眼睛里的怒火一樣。
張湯道:你一定下令把許多人活剮過,所以你應該也不會很陌生這個過程。
雁北城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后用一種很堅定的語氣說道:如果老子告訴你這些事,老子還就想要一根假的!
張湯點頭:成交。
雁北在:嗯
張湯起身,走到雁北城面前問:你想要木頭的還是鐵的任你選,就算你想要一根金的都行。
雁北城再次沉默了許久,然后長嘆一聲道:你這樣的人,確實就不該有好下場。
張湯聳了聳肩膀:你就那么盼著死了之后和我還在同一個地方
他轉(zhuǎn)身往外走:我一會兒讓錄口供的人進來,你現(xiàn)在可以仔細想想,別一會兒說的時候有什么疏漏。
雁北城:我祝你以后死無全尸。
張湯回頭看向他:我應該比你全,我不需要假的。
半個時辰之后,雁北城交代了差不多所有他知道的事,除非是他確實已經(jīng)忘了的。
而他這樣的人,忘記一些什么很正常,畢竟他曾經(jīng)身份地位那么高。
坐在他對面的是一個年輕的廷尉,看起來模樣很清秀,他有一雙干干凈凈的手,手指修長,很好看。
他的字也很好看,工工整整規(guī)規(guī)矩矩,每一個字都寫的很標準,每一行字都寫的很平直。
張湯走到那年輕的廷尉身前,伸手把錄好的口供拿過來,然后在那雙原本拿著供詞的漂亮的手里,放了一根繩子。
張湯在年輕廷尉的肩膀上拍了拍:殺父之仇這種事,是永遠也過不去的坎兒,這種仇還是親手報的好,但我答應了他留個全尸。
說完后邁步離開。
就在張湯說完這句話之后,雁北城忽然就明白了,卻意外的發(fā)現(xiàn)自己倒也不是很害怕,他反而哈哈大笑起來:張湯,你他媽的果然是個魔鬼。
年輕的廷尉站起來,那雙干凈漂亮的手在微微發(fā)抖,可是眼神卻很堅定。
他走向雁北城。
雁北城緩緩吐出一口氣后說道:你叫金展意是吧,這身漂亮錦衣上的紅云繡圖,是用你父親的血染紅的,你可不要忘了。
年輕男人走到雁北城身后,用繩子勒住了雁北城的脖子后,一字一句的說道:你說這圖案是我父親的血染紅的,是想讓我記恨廷尉軍,記恨寧王謝謝你提醒,所以我會讓這紅云繡圖干干凈凈,才不是對我父之血的褻瀆。
繩子驟然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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