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輕易地想起那些人來,一想起,隨之而來的愧疚和后悔會(huì)像巨浪一般將我淹沒。
我承受不住這種情緒,不管念多少遍清心咒,都無法平靜。
如今,我依舊是閉著眼睛不敢看,淚水卻止不住地流,任憑思緒將我?guī)Щ氐侥菓K痛的日子里,任憑大皇兄滿身是血的慘狀一再地在腦海里浮現(xiàn)。
心頭像是懸著一把鋸子,來回地拉,鋸得我一顆心七零八碎,鮮血淋漓。
“范兒,先喝藥。”聲音再響起來,一如既往的溫和。
我渾身驚顫,不敢睜開眼睛,嘴唇翕動(dòng)了好久,才從干啞到冒火的嗓子里擠出一句顫抖的話,“貧僧法號(hào)悔之。”
悔之,悔之晚矣!
身邊是一片沉默,好一會(huì)兒,才聽得瑞兒哥哥的聲音再響起,“這藥粥給你放這了,你一會(huì)兒起來喝。”
腳步聲遠(yuǎn)去,我將被褥拉起蒙住了頭臉,無聲地哭著。
我少時(shí)都不愛哭,母妃總和我說,大皇兄喜歡哭,是懦弱的蠢貨。
我便是再委屈,再難受,都不愿意掉一滴眼淚,唯恐變成母妃口中那個(gè)懦弱的蠢貨。
但如今這一哭,我控制不住,就像是聽到大皇兄離世的消息,我蒙在被子里痛哭那般,淚水瘋狂地流。
我無法阻止悲傷蔓延擴(kuò)大,那個(gè)黑色漩渦又要將我拖拽進(jìn)去了。
“這藥都涼了,知曉你不愛喝苦的,所以我將藥混在甜棗粥里頭,喝完之后再給你一顆飴糖。”
聲音再度響起,卻不是瑞兒哥哥的聲音,這聲音似熟悉,又有些陌生。
只是這一點(diǎn)熟悉,已叫我如遭雷擊,我猛地掀開了被褥。
看到床前站著的那人,我心里涌起來的狂喜被瞬間澆滅,不是,不是他。
是啊,怎么可能會(huì)是他呢?怎么可能呢?
他展開手掌,里頭躺著一粒飴糖,面容微微一笑,“放下吧,我也放下了,有些事恨過便算,活著一日便要往前看,往前看,才能看到光,躲在這昔日的陰影里,人生是黑暗的,你修佛多年,竟不知道這道理嗎?”
我起身跪在他的面前,匍匐許久,哭著也只能說出一句對(duì)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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