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瑾皺著眉,注視著關外那一片黑壓壓的匈奴大軍。
這一次,對方的人馬至少在十萬以上。
兩萬對十萬。
哪怕是他能拒關而守,這一仗也不樂觀。
“讓能動的士兵們,用那些還能動的戰馬,將病倒的將士送回臨風城。”
沈懷瑾抬起手掌,正了正身上鐵甲。
“若嘯天關失守,緊閉城門,誓死守城。”
“侯爺。”陳宵一抱拳,“您和他們一起退守臨風城,這里……就交給末將吧!”
陳宵很明白,這一仗勝算不大。
留下來的人,十有八九是一死。
沈懷瑾是主帥,當然不能死。
“由你來護送病倒的將士們回城。”沈懷瑾抬起右手,扶住陳宵的肩膀,“若本侯有事,你就接替本侯為帥。”
“不行!”陳宵皺眉,“末將哪有這個本事,再說……”
“住口。”沈懷瑾臉一沉,“你要抗令嗎?”
“末將不敢。”陳宵咬咬后牙,“末將只是不明白,為什么侯爺非要留下。”
“這一仗拼的不是實力,而是斗志。”沈懷瑾環視一眼四周,“本侯留下,大家的心才不會散,你懂嗎?”
陳宵垂著臉,沒出聲。
哪怕是城墻上的守兵,也都已經兩天沒吃飯。
這種情況下打仗,對于每個人都是嚴峻的考驗。
沈懷瑾留下,與眾人同生共死。
拼死一搏,說不定還能守住嘯天關。
若是當主帥的逃了,大家會怎么想?
到那個時候,這一仗必敗無疑。
“若是本侯回不去,你記得告訴我家歲歲,就說……爹爹失了,讓她別生爹爹的氣。還等什么,快去!”
推開陳宵,沈懷瑾伸過手掌,拿過架子上自己的長槍。
上前一步,站到關墻的箭垛前。
“所有守關的將士聽著,在我們身后就是我們的家園,如果讓這些西北虎狼入關,他們會一路燒殺搶掠,我們的妻兒家人都會成為他們的口中食。”
用力將長槍重重擊在城墻上,沈懷瑾沙著嗓子,沉喝出聲。
“今晚就是只剩下一個人,也不能讓這些西北虎狼,踏入我嘯天關一步!誓死守住嘯天關!”
立刻有人大聲回應。
那聲音漸漸匯聚起來,變成一個整齊的怒吼。
“誓死守住嘯天關!”
副將陳宵抹一把眼睛,轉身奔下關墻。
關墻下。
因為吃過發霉的糧草,又拉又肚都已經站不起來的將士們。
東一個,西一個或躲或靠,一個個都是面色蒼白。
嚴重的躺在地上,眼睛都要睜不開。
“侯爺有令。”陳宵大聲開口,“將能動的戰馬牽來,將病重的將士們送回臨風城。”
陳宵并沒有多說什么,可是大家都已經猜到沈懷瑾的用意。
“我不走。”一個副將吃力地撐著劍站起身,“末將與沈侯共存亡!”
“我也是!”一個親兵也吃力地爬起來,“侯爺在哪兒,沈家軍就在哪兒。”
受到二人感染,那些原本東倒西歪的傷病號們。
或是撐著刀劍,或是互相攙扶著站起身。
一個個臉色蒼白,有氣無力,眼神卻依舊寫著堅定。
“咱們沈家軍沒有孬種,就是死也能死在沙場上。”
“老子也不走,他奶奶的,老子殺一個不賠,殺兩個賺一個。”
“咱們就在這里守著,他們進來一個,咱們殺……殺一個。”
……
“陳將軍。”親兵紅著眼睛看向陳宵,“現在怎么辦?”
陳宵吸吸鼻子,一把拔出腰上的大劍。
“還能爬得動的,都跟我上關墻,爬不動的就留在下面,一個人拉不動弓就兩個人拉,兩個人拉不動弓就三個,要是那群狗娘養的真的沖進來,你們就是用牙咬也要把他們咬死。”
轉身,他大步奔上關墻。
還有力氣的病號們,也紛紛掙扎著跟著他重新回到關墻上。
沈懷瑾聽到聲音,皺眉轉過臉。
“怎么回事?”
“啟稟侯爺。”陳宵一梗脖子,“傷病號沒有一人愿意離開,您要是覺得末將抗令,你就把末將砍了,要不然……末將就留下殺敵。”
“還有我們,也要留下殺敵。”
在他身后,病號們攙扶著爬上關墻。
關墻下,那些實在沒力氣的,或是兩三個合作,準備好弓和箭。
或是拔出劍,或是握緊匕首……
個個都是一副準備和敵人同歸于盡的樣子。
沒有一個人想要逃走活命。
注意到沈懷瑾的目光,一個靠在營帳上的百人長抬起右手,重重擊在胸口。
“沈家軍上下,誓與侯爺共存亡。”
……
關墻上下,無數聲音匯成一個。
“沈家軍上下,誓與侯爺共存亡。”
一向冷心冷肺的沈懷瑾,此刻也是眼眶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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