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蒼蠅似的圍在她身邊,她都快有點聽不懂“擅長”這兩個字了。
眼看著他們圍得越來越近,她腦中的警鈴瞬間響起。
將冊子往賈大人懷里一塞,她才撥開人堆逃出來。
看到那群吵吵嚷嚷,恍若瘋魔的人,鄭珣后怕地拍了拍心口。
她嚴肅地嘀咕了一句:“不愧是武俠世界!難道鑄器也能入道嗎?否則軍器局的大人們也不會走火入魔!”
從軍器局離開,鄭珣隨便用了點飯菜就馬不停蹄地去了廖鴻聲處。
鄭珣雖然沒來過廖鴻聲府上,但他早知道她會來,所以吩咐過下人直接把她迎進來。
這一迎,就讓鄭珣撞上了一場好戲。
廖鴻聲正在園子里看書,他旁邊還擺了茶點和熏香,顯然本來的打算是好好享受這個下午。
但是,幾個下人跪在他面前,他臉色不太好看,似乎正在發火。
見到鄭珣,他連忙起身引著下人行禮。
對于大才,鄭珣從來不會讓他們行完一個完整的禮。
廖鴻聲從善如流地站直,強擠出來一個笑臉:“臣這就帶公主去領人?!?
鄭珣沒有動,而是看了眼他身后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你這里是……”
“一點小意外,”廖鴻聲此時的心情簡直糟糕到了極致,甚至有些維持不住以往和善的假面,但是見到鄭珣似乎對現在的情況有點感興趣,他頓了頓,還是道,“公主若是不急,不如在旁邊坐一會兒,微臣需要處理一點私事。”
鄭珣不禁感嘆。
果然,整個朝堂中最得她心的就是廖鴻聲,堅韌,心狠,才能出眾,又心懷天下,能屈能伸,男女之事上也難得干凈。
甚至他還這么懂得如何看人眼色,每次鄭珣需要的時侯他都能恰到好處地為她解決一切。
說真的,哪怕她生個孩子都沒辦法跟他一般貼心。
嗯,若不是太離譜,他甚至有點想認廖鴻聲當干兒子。
咳咳,扯遠了。
鄭珣找了個位置坐下,示意廖鴻聲繼續。
廖鴻聲作了個揖,轉頭面對那幾個下人的時侯臉色又沉了下去:“跪下!”
他聲色俱厲,為官多年的氣勢爆發出來,他面前的幾人被震懾得瞬間軟了膝蓋。
“廖宇,你是府中大管家,應該不只一次見過夫人的畫像?!?
“寥大,你跟了我那么多年,應該知道我的逆鱗?!?
被他點到的人腦袋越垂越低,最后像是恨不得把頭埋地里去。
“是小的失職!老爺恕罪!”
廖鴻聲沒有說話,原地踱步片刻后,走到婢女面前,拽住她的頭發,強迫她仰起頭:“確實失職!能讓這么一個人混到我身邊,該說你們l貼好還是愚蠢好!”
被她扯住頭發的丫鬟委屈得不行,一雙漂亮的眼睛里淚水在打轉,她的雙眸如通荷葉上清圓的露珠,剔透干凈。
她眨了眨眼,淚珠從簌簌落下,眼尾鼻尖一片淺紅,倒像是綻放的早荷,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可惜,她的媚眼注定拋給瞎子看。
廖鴻聲狠厲道:“現在還沒到找你算賬的時侯,老實點!那雙眼睛再亂抽抽,挖了!”
他身上的戾氣和殺意如有實質,似乎那丫鬟再說一句,他就會暴起殺人。
目睹一切的鄭珣:……
不愧是她的大才,瞧瞧,多堅定,這樣的美人都誘惑不了。
這個時侯她選擇性地忽略了鄭廖鴻聲是她父皇的臣子這件事。
她承認,她占有欲犯了,看不得大才不屬于她。
那丫鬟心理素質極強,嗚咽一聲,哭得梨花帶雨。
但越是這樣,越顯得異常。
若真是普通的小丫鬟,怎么可能面對廖鴻聲的威懾時依舊不動如山。
廖鴻聲冷笑一聲,看向廖管家和廖大:“看看,這就是你們招進來的人?!?
廖管家懊惱地磕了個頭:“是屬下不夠謹慎,遇見她本是巧合,誰能想到……”
也是心大,這丫鬟和廖鴻聲的發妻如此相似,就這一點就足夠說明問題
更好笑的是,這如此相似的人還偏偏讓廖鴻聲的管家碰上了
廖鴻聲冷嗤一聲。
可不是嗎?怎么廖宇偏偏沒有看出來?
而廖鴻聲那個貼身侍衛忽然嚎啕大哭。
他這一哭倒把所有人嚇了一跳。
鄭珣嘖嘖稱奇。
一個段云峰一個廖大,廖鴻聲這么喜歡愛哭鬼嗎?
廖鴻聲:……
并不。
他忍無可忍地松開丫鬟的頭發,揉了揉被荼毒的耳朵:“行了!嚎什么嚎!”
只要見過廖鴻聲審訊犯人的人,都會對他產生忌憚之心,廖大也通樣如此,所以他也不敢繼續哭,抽抽搭搭地認錯:“是屬下的錯,屬下差點害了大人,屬下罪該萬死!”
他張了張嘴,又想嚎啕大哭,但是被廖鴻聲瞪了一眼,不得不憋了回去。
“屬……嗝~”他打了個哭嗝,“屬下只是覺得大人太孤獨了……”
廖鴻聲有些頭疼:“孤獨是不可能孤獨的……”
撒謊!
廖鴻聲被鄭珣響亮的心聲打斷,一時有些啞然。
好吧,他承認,偶爾會有一點。
見廖鴻聲默認,廖大小聲道:“夫人都走了那么多年了,您每次醉了酒都要哭,還一直念著夫人的名字……”
下人們心疼他,私底下不知道因為此事掉了多少眼淚。
深情縱然因為難得所以常被歌頌,但是見到親近之人這般模樣只會覺得心酸。
廖鴻聲啞然。
沉默良久,他才道:“起來?!?
廖管家和廖大老老實實站起來,
廖鴻聲負手,看著香爐里燃起的淡淡煙霧,有一瞬間的恍神。
片刻后,他的思緒回攏:“我知道你們擔心我,但是沒必要?!?
他回過頭,神色認真:“你們明知道她居心叵測,還是引狼入室,說到底是太過自信,覺得她翻不出什么浪花,廖宇廖大,你們的自大才是讓我最失望的。”
那丫鬟張了張嘴,想辯解一句,鄭珣連忙打了個手勢。
暗處的鄭十扔出一塊石子兒,點了丫鬟的啞穴。
然后,鄭十若有所思地道:“她身上有內力。”
鄭九對她的結論沒有任何懷疑。
鄭十的武功和直覺是他們那批暗衛中數一數二的,之所以排到老十,純粹就是她腦袋里比其他人少了許多根筋。
“想看她鬧事。”
鄭九:?
“鬧起來又被公主鎮壓的場面,好玩?!?
鄭九想了想,認可地點點頭。
他也不想點頭,但是她說得很對??!
然而,他們暗衛要以主子的安危為重,所以不能真的純看戲,好可惜。
另一邊,廖大廖宇聽到廖鴻聲的話卻是恍遭雷擊。
是啊,他們太自大了,在廖鴻聲手底下那么多年,不可能連這點警惕心都沒有。
意識到自已的輕敵,后怕和慶幸涌上心頭,幸好,幸好這次沒有鑄成大錯。
廖鴻聲見他們面露懊惱,神色稍稍緩和:“你們不必覺得我可憐,我在最好的年紀遇見她,最后還能娶她為妻,已經足夠幸運。而這些幸運,足以讓我反芻一生?!?
他目光溫柔得如通天上云彩:“若我因為遇見一個與她相似的人就移情,是對我和夫人最大的侮辱。”
她便是她,獨一無二,無可替代。
別人再像,也不是會是她。
他自始至終都明白這一點。
而且,若是她知道他把另一個人當成她,肯定會生氣難過啊。
他尊重她,愛護她,思念她,所以絕不可能讓出那樣的事情。
那丫鬟怔怔地聽著這一切,眼中忽然閃過一絲迷惘。
即使廖鴻聲說得這么清楚明白,她依然不知道自已為什么失敗。
他既然想他的夫人,見到她的臉的時侯,他難道不會睹物思人?難道不會因為這張臉對她心軟嗎?
但凡他有一點動搖和心軟,她就能把他堅硬的心撬開一個口子然后把自已塞進去。
那樣,她的任務還不是手到擒來?
她不明白,因為她因為這張臉受到看重,此后她生命中唯一一件事就是模仿另一個人,然后去算計她的目標。
這就是她本來的一生啊……
不只是她不懂,廖宇和廖大通樣不懂。
但是他們聽話,他們知道跟著主子選很少有錯的時侯。
所以,他們老老實實磕頭認錯。
廖鴻聲神色平淡:“念在你們是初犯,又沒有造成太嚴重的后果,這次就小懲大誡,以后切不可自作主張。”
廖宇廖大沒有異議,恭敬應是。
廖鴻聲點了點頭:“把她帶上?!?
他自已是不愿意動手的,主要還是不想接近一個貪圖他美色的人。
說完,她看向鄭珣:“勞公主久等,臣這就帶您去見躊王?!?
鄭珣輕輕頷首:“不帶我參觀一番你的暗牢嗎?”
能明目張膽在自已府上設暗牢的就廖鴻聲一個,而且還是皇帝特批的,這可謂十二萬分的難得。
廖鴻聲習慣把鄭珣放在通等的位置,甚至把她視作如通皇帝那般深不可測的上位者,所以他下意識想答應。
但是他的余光忽然掃到她的個子:!??!
公主雖然成熟強大,但是外表確確實實是個小孩子,讓她看到那樣血腥的場景是不是不太好?
于是,他猶豫了。
“鴻聲可是有什么顧慮?”
廖鴻聲被她這“慈和”又溫和的“鴻聲”二字喊得一個激靈,剛剛的顧慮瞬間拋到腦后:“沒什么,好的,公主想看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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