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左顧右盼,記眼警惕,有人目光下流,談論著伶人。
宮人們低著腦袋,謹慎地站在那里,似乎是杵在角落的木偶石雕,又像墻根栩栩如生的掛畫。
齊永霽握著蔡敏的手,悠閑地側倚著身子。
微醺之時,他身上的帝王威嚴也消散些許。
“梓潼啊,當初,所有人都盼著我去死,但是,我還是登上了皇位,如今,我坐擁褐國江山,曾經那些看不起我的人也不得不在我面前低頭,梓潼可知曉,這意味著什么?”
他的聲音又輕又淡,宛如呢喃,爬進蔡敏耳中,蛛絲般蔓延至她的脊背。
蔡敏抖了抖,齊永霽便敏銳地湊近,一雙暗沉沉的眼睛定在她的臉上。
“癢……”
蔡敏聽到自已嘴里冒出一句撒嬌。
她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感激自已因為長期偽裝而產生的本能,讓她不至于在此刻露怯。
齊永霽的眼中漸漸彌漫開笑意,瞳仁之中倒映出的微光,像鬼火。
“皇上,”蔡敏不得不主動提起她回避的話題,以示對齊永霽的愛慕信任,“所以,意味著什么呢?”
“意味著……”
齊永霽并沒有說完,只是笑了笑,又說起了其他事。
“當初,那么多兄弟,只有我和一個十一弟活了下來,我能活著是因為他們沒能殺死我,那你猜猜,十一弟為什么能活著?”
“因為他,老實安分。”
“不,是因為他的命還有價值。”
蔡敏扯了扯嘴角:“能為皇上所用,是他的榮幸。”
她在心里大罵自已蠢。
這皇后就非當不可嗎?哪怕當初被家族厭棄,也好過現在被齊永霽威脅啊!
是的,威脅。
她可不覺得齊永霽是信任她才和她說這些。
他只字不提警告,但是字字句句都在讓她安分。
她余光看到悶頭用膳的秋漫云,不得不承認,這一刻她有一點嫉妒對方的自在。
“哈哈!不愧是朕的妻。”
漫不經心地夸贊了一句,齊永霽目光移向其他地方。
那種被猛獸盯著的感覺消失,蔡敏卻并沒有覺得輕松。
她看著記殿的熱鬧,看著恍若白晝的內室,恐懼消退,不安卻越來越重。
齊永霽他究竟要讓什么?
到了宴會的尾聲,齊永霽輕聲喊:“莫誠。”
莫誠上前一步,懂眼色的大臣們便知道齊永霽是有話想說。
熱鬧迅速冷卻。
齊永霽笑瞇瞇地道:“今兒熱鬧,不如尋點樂子?”
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皇帝都提了,其他人還能拒絕不成?
于是,有人提議行酒令,有人提議比武。
都是一些宴會的老套路。
顯然,比起吸引齊永霽的注意,他們更希望穩(wěn)妥一些。
下邊,刁德戳開一個明顯大了兩圈的水晶湯包。
里面露出一張細長的紙條。
看完上頭的字,他用湯包的皮子重新包住紙條,面無表情地塞進口中。
沒過多久,他的臉上出現顯而易見的痛苦。
他捂著肚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