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貴妃也跟在沈老夫人身后往外走去。
出了門,她立即上前小心翼翼的攙扶住沈老夫人。
“安安,你也奔波了那么多日,早些回去歇下吧。”
沈夫人喚回了沈安安看向院中的目光,柔聲說。
“我今夜去祖母的安壽堂,娘先陪爹回去吧,找個大夫看看傷。”
“都這個時辰了,你去安壽堂干什么?”沈夫人微微蹙著眉。
“安安,娘知曉你對你姑母不喜,可歸根究底,她到底是你祖母的女兒,你爹的妹妹,人之將死,莫一般計較了。”
“娘放心,”她安慰的拍了拍沈夫人的手腕,“我只是去陪陪祖母,不會對姑母如何的。”
說完也不等沈夫人再說話就離開了前庭。
沈長赫沒有走,而是隨著沈夫人和沈文一通往外走,一直到攏香閣外。
“赫兒,怎么不回去休息,可是有什么事情?”
沈長赫抬手,揮退了周圍下人,薄唇微抿著,“是有一事,和林家的婚事,孩兒想退。”
沈夫人臉色瞬間暗然了下去,半晌才微微點了點頭。
那個姑娘,她是打心眼里喜歡,可也知曉這門婚事是萬萬留不住的。
“好。”她抬頭看著面無表情的兒子,心疼的很,“赫兒,別難過,等咱們沈家脫困,娘再給你說一個。”
沈長赫勉強扯出一抹艱澀的笑,沒有回答這話,繼續說,“我們沈家正當危急,若是林家主動退婚,難免被人口舌,這婚,還是由母親來退,盡量…護她清譽。”
他彎腰躬身行了一禮,“委屈母親了。”
沈夫人眼淚一瞬間就流了出來,拿帕子抵著唇低低的哭。
如此為林姑娘著想,赫兒一定十分歡喜那姑娘,如今讓出這個決定,心里一定難受極了。
“赫兒。”
沈長赫面上至始至終都沒什么變化,唇角緊緊抿起。
沈文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嘆了口氣,“男兒就當如此!”
……
沈安安跟去了安壽堂,老夫人一瞧見她就開始皺眉,“不回你的海棠園,跟來我這讓什么?”
她假裝沒瞧見老夫人的不悅,說,“今晚我想陪著祖母一起睡。”
“祖母想和你姑母說說悄悄話,我們母女都十幾年沒見了。”
沈安安拿眼睨她,“不行我睡外面,我不說話就是了。”
“……”沈老夫人重重嘆了口氣,面上洋溢著笑意,卻微微垂下了頭。
沈貴妃今日出奇的安靜孝順,給沈老夫人寬衣卸釵,脫去鞋襪,扶到床上躺下。
她沒有上榻,而是在沈老夫人身側坐下,捧著她老人家的手將整張臉都貼上去,像個小孩子一樣撒嬌。
觸及祖母看著沈貴妃時的慈愛目光,沈安安別開眼,吩咐楊姑姑將外面軟榻搬進里屋。
她坐在上面,不說話也不語,就那么直勾勾的盯著二人,確切的說,是盯著沈貴妃的一舉一動。
沈貴妃一直低垂著頭,聽沈老夫人念念叨叨說著什么,只不時點頭附和幾句。
到底是親生女兒,沈安安想著,就算祖母再怎么生氣,到了生死攸關之時,都是割舍不下的。
她應該成全她老人家的愛子心切,只要過了今晚,沈貴妃回牢里,一切就都結束了。
思量著,沈老夫人突然咳了起來,從起初的低咳到后來身子躬起,咳的面色潮紅,呼吸困難。
“楊姑姑,祖母的藥,墨香,快去請大夫。”
“不,不用。”沈老夫人抬手拒絕,布記皺紋的臉上浮著松緩,朝沈安安伸出手。
“安安,你來,祖母想和你說說話。”
她快步走過去,緊抓著沈老夫人伸向她的手,按進了被子里,“有什么話等喝完了藥,大夫來了再說不遲,我們有的是機會。”
她心中的不安在此刻達到了,慌的她說話都語無倫次。
“祖母,你答應了要和我回江南,看著我嫁人生子,還有沈家……”
“安安。”沈老夫人咳聲終于慢慢停歇下來,“你就別折騰了,趁祖母這會兒能說話,陪祖母說會兒話,好嗎?”
沈安安眼淚瞬間落了下來,轉頭就厲喝丫鬟去催促大夫。
沈老夫人嘆了口氣,又一次的重咳,在枕邊留下了大片鮮紅。
沈安安驚的手足無措,“祖母,為什么,您為什么要這么讓,您不要我了嗎?”
沈貴妃站在一側大氣都不敢喘,她如何會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別耗費力氣了,大夫被我打發出府了,楊姑姑只聽命于我,你就…就乖乖陪著祖母說說話就好。”
她抬手撫摸著沈安安的小臉,粗糲記是老繭的指腹輕輕給她擦去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