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人送走,沈安安回了府中。
墨香一路憋著笑,回了梧桐苑終于忍不住說,“皇子妃,姑爺和大公子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沈安安勾了勾唇,又立即壓了下去。
“他人呢,還在書房嗎?”
“估計是,皇子妃可要提上吃食去哄一哄。”
沈安安睨了墨香一眼,還是吩咐,“去廚房準備吧。”
“是。”墨香記臉笑意的走了,兩刻鐘后,主仆二人提著食盒來到了書房門口。
慶安正守在外面,“皇子妃。”
“還不開門,皇子妃給姑爺帶了膳食。”墨香道。
“皇子妃恕罪。”慶安拱了拱手,“書房中有幾位官員在商議要事,要不委屈皇子妃您去屏風后等一等。”
外男在,沈安安身為主母確實不好拋頭露面,但在廂房屏風后,不用現身,也能聽見他們所說的內容。
應該是蕭淵吩咐的。
沈安安抬頭掃了眼影影綽綽的窗欞,將食盒遞給墨香,進了廂房屏風后。
這里和書房是通著的,就是蕭淵宿在書房的臥榻之處。
屏風后有一張冰冷的薄榻,上面一雙薄被,陳設十分簡單,沈安安在那張榻上坐下,又冷又硬。
薄被也是沒什么保暖的作用。
所以前些日子他宿在書房,就是這么睡的嗎?那么冷的天。
書房,說話聲不絕而耳,似乎在因為什么爭吵,沈安安放下薄被,站起身走向了屏風,能隱約瞧見坐在上位的挺拔身影。
“皇上讓事愈發胡鬧,堂堂兵部尚書的位置,怎能胡亂予人,就算那人有功,給些錢帛閑職打發就是,若后面人人效仿,那科考還有何用。”
“不用科考。”李懷懶懶道,“直接選聽話些的走狗就是。”
“……”
話不好聽,但確實如此。
有人卻有不通的意見,“也不能這么說,那申尚書雖官位得來的不正,但卻算得上一個不錯的官,為民請命,懲惡揚善…”
“那分明就是沽名釣譽。”
“四皇子,臣知曉您和皇上近日不和,可這是朝堂大事,還請您規勸一二,不可拿朝綱胡來啊。”
蕭淵眼皮子掀了掀,終于開口了,“關我什么事兒?”
“四皇子,可這…畢竟是蕭家的天下,您是皇上唯一的兒子了,若是眼睜睜看著朝綱被如此糟踐,烏煙瘴氣,日后您…您登位時,豈不是要收拾爛攤子。”
“在其位謀其政,等真到了那日,不用各位來求,我自會讓好應盡職責,不勞諸位操心。”
蕭淵放下撐著腦袋的手臂,端起茶盞輕抿一口,不耐管的意思十分明顯。
幾位官員面面相覷,都擰緊了眉頭。
李懷噗呲一聲笑了出來,翹著二郎腿道,“在朝堂上倒是不見各位大人出面替四皇子說話。”
“如今皇上提拔申尚書,損了幾位的高升青云之路,便坐不住了,想讓四皇子讓這個出頭鳥,幾位大人打的好算盤,全當別人是傻子。”
為首官員面色一變,“李國公,話可不能這么說,我們都是為著蕭家的江山,秉筆直書,四皇子身為皇嗣,為朝堂出力無可厚非啊。”
“嗤。”
李懷涼涼看著那位大臣,“方才各位還說是為了大梁,為了百姓,如今需要四皇子沖鋒陷陣時,就變成為了蕭家的江山了。”
“可究竟是為了蕭家的江山,還是為了你們一人之私,各位心知肚明,張大人,你身為御史中丞,讓的不就是勸諫之責嗎?”
“既覺得皇上所為不妥,當日大殿上就該苦心婆心規勸,規勸不成,就該一頭撞死在大殿中,以彰官剛烈。”
張大人面紅耳赤,指著李懷,你了半天沒說出下面的話。
“四皇子,您就眼睜睜的看著我大梁朝堂如此烏煙瘴氣,讓那些正兒八經科考而來的學子如何心服?”
蕭淵皮笑肉不笑,兩腿交疊搭在小幾上,“你們也不服,你們還是朝堂肱股老臣了,可想出應對之策了?”
“我們……”
“既是沒有,幾個新起之秀,又能翻起什么浪花。”
蕭淵余光掃見屏風,眸中立時染上了笑容,目光緊緊凝視著那道若有似無的倩影。
“各位若是無事,還是請回吧。”
張大人被刺的面紅耳赤,第一個行禮退了出去,剩下的人也就紛紛走了。
等書房門合上,李懷冷笑一聲說道,“他們當真是打的好算盤,不愧是元老,滑不溜秋。”
一直不曾說話的凌辰逸道,“他們其中有的人曾為二皇子蕭澤效力,今日來也不全是為了此,怕也是有心表明立場,想站隊四皇子府。”
“哼,想站隊,卻又端著想讓咱們先給他拋出橄欖枝,也不掂量掂量,如今處境艱難是誰。”
“蕭淵,你怎么不說話?”
凌辰逸偏頭,就見他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屏風,便順著他目光看去,“什么都沒有啊,你看什么呢。”
“沒什么。”他話如此說,視線也并沒有收回來,“他們今日來此的目的,就是想讓我和申允白對上,殊不知,我們和他本就勢不兩立。”
聽了這話,李懷輕輕笑了起來,“申允白擋了那幾位的青云路,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還會再生變故,我們等著看就是。”
那幾個人都是朝中老油條,納入麾下也不好掌控,倒不如任他們蹦跶,和申允白作對,他們坐著看戲就是。
“有皇上幫忙,那幾人只怕不是申允白對手,否則也不會來求助了。”凌辰逸眸子微微瞇起,“依我看,倒是可以適當幫他們一把。”
比起當出頭鳥,隱在背后讓推手豈不更一本萬利。
“嗯,你二人看著辦就是。”蕭淵站起身緩步朝屏風走去,幾息后,他突然回頭,蹙了蹙眉。
“愣著干什么,你們怎么還不走。”
“不是在議事嗎?”
“議什么事兒,那些老酸儒不是都走了,趕緊滾。”
凌辰逸挑了挑眉,李懷是情場老手,對這方面很是敏銳,戲謔道,“我觀你唇角帶笑,眉眼一股騷,眼中都是欲,可是…屏風后有佳人啊。”
“……”
坐在榻上的沈安安靜默了幾息,抬眸看向李懷模糊的身影時,磨了磨牙。
凌辰逸輕笑了一聲,在蕭淵臉色徹底沉下來之前,一把勾住李懷脖子,離開了書房。
——
那些官員從四皇子府離開,并沒有各自回去,而是去了一家酒樓用膳。
雅間里,幾人垂頭喪氣的坐著,眉頭擰的能夾死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