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手指剛一搭上沈安安的手腕,就立即收了回來,面色很是平靜。
“如何?”蕭淵立馬詢問,他緊緊攥著沈安安的手,緊張的音調都有些發抖。
“阿彌陀佛,”聞音雙手合十,“恭喜二位施主夙愿得償,沈施主這是有身孕了?”
“什么?”蕭淵愣住,似是沒有聽真切,“你再說一遍。”
“老納說,沈施主是有了身孕,急火攻心,才會昏倒,稍侯老納開幾方良藥服下,多多臥床休息調養,就沒有大礙了。”
蕭淵緊抿的薄唇微微顫抖,倏然轉頭看向了昏睡的沈安安,眸底的狂喜傾瀉而出。
可只是瞬間,他便立即恢復了鎮定,“所以你前幾日說的她身子經不住折騰,便是此意。”
聞音沒有回答,只是道了句佛號。
蕭淵整個身子都緊繃著,很是艱難的問道,“若是…若是不要這個孩子,你能有辦法讓她恢復如常嗎?”
聞音面皮抽動,似乎被蕭淵這種想法嚇了一大跳。
“那是蕭施主親生骨血啊,且老納給沈施主把脈,她脈象略微虛浮,想來為了要這個孩子喝了不少湯藥,想必沈施主是萬萬不會答應的。”
蕭淵將沈安安的手放進被子里,起身平靜的看著聞音,“所以,你是有辦法的。”
聞音立即搖頭,“我沒有。”
便是有,他也不可能枉送一條性命,讓如此傷天害理得逆天之舉。
“你有。”
“……”聞音一張臉憋得發紅,若非他本就是光頭,一定要被逼的扯下幾縷頭發來。
合著他說那么多,都是講給了聾子聽,這世上怎么會有如此倔強的一對夫妻!!
“老納當真沒有!”
“蕭施主,那可是沈施主日盼夜盼的孩子,您如此想法,就不怕沈施主怪您嗎?”
蕭淵抿了抿唇,沒有言語。
他當然歡喜,當然喜愛他們的孩子,可比起他的到來,他更想安安可以不受失去記憶的苦楚和折磨,若是要因他放棄讓安安恢復的機會,使她一輩子被記憶困擾,那這個孩子,他寧可不要的。
沒有人知曉,那無數個日夜,她是如何在心慌和恐懼中度過的。
聞音就怕他再發什么驚人的瘋,立即說道,“蕭施主前些日子的建議,老納通意了,不過老納有一個請求。”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聞音抬眸看了眼蕭淵,知曉等著他問自已是不可能的了,只能主動說出自已的要求,“等一切塵埃落定,還請蕭施主放老納離開。”
只是如此,就顯然失去了主動權和談條件的資本。
蕭淵看著他,依舊不說話。
“頂多…沈施主產子之際,老納回來就是。”
蕭淵依舊不開口,聞音心里七上八下,他可以窺探天機,卻唯獨善變的人心不可捉摸,尤其是像蕭淵這種,隨時都有可能發癲的。
“老納……”
“男孩女孩?”
“什么?”聞音一臉懵,便聽蕭淵繼續問道,“我說,我夫人肚子里的,是男孩女孩?”
“……天機不可泄露。”
“所以你知道?”
聞音一哽,這么多謊他都撒了,其實也不差這一個了,他剛才就應該直接說不知道的。
可轉念又想,出家人不打誑語,他說的謊已經夠多了,不能再破戒了。
“男孩女孩都是二位施主的孩子,有什么區別嗎。”
“所以是男孩,還是女孩?”蕭淵十分執著。
他并非是在意男女,而是心中好奇,貓兒抓般,況且有聞音這個百事通在,不問白不問。
聞音哽了哽,想著蕭淵和沈安安不會是那種有男女偏見的人,便如實說道,“是……”
“女孩,是嗎?”蕭淵突然的開口,讓聞音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他從未見過這般的蕭淵,眸中有些光,很亮,哪還有半分沉穩凌厲的模樣。
聞音生怕他來句若不是,你就想辦法給我變成女孩,然后,他就下意識點了點頭。
蕭淵臉色肉眼可見的歡喜,回頭看向床榻上的姑娘,“她一定會像她娘一樣。”
“那老納……”
“讓慶安送你進宮吧。”
“好。”聞音轉身就走,仿佛進宮是天大的好事兒一般,在以前,他肯定是最不愿的,尤其是這個節骨眼上。
但那是因為沒有對比,和四皇子府比較起來,其實皇宮也不是那么可怕的。
……
沈安安陷入了一場夢中,難以抽身。
沈安安陷入了一場夢中,難以抽身。
夢境中,她好像從頭到尾將一切都經歷了一遍,從上一世,到這輩子,兩人相遇,相怨,結緣。
她看到自已失去記憶,蕭淵背著她孤寂落淚,傷心痛苦,她很想安慰他,卻觸摸不得,那種疼痛,比起現實中要疼痛百倍,而她對蕭淵的感情,也在倍速生長。
她心里很是空洞,疼的像是被人生生挖掉一般,那是她從不曾感受過得痛。
“安安,安安。”
清悅著急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沈安安猛然被拉回了現實,緩緩睜開了眼睛。
“你怎么了?”
沈安安不語,靜靜看著蕭淵,好半晌突然說道,“蕭淵,夢里的我,好像更愛更愛你。”
蕭淵微怔,旋即一笑,輕撫著她的腦袋,“難道不讓夢的時侯,你就不愛我嗎。”
沈安安輕輕笑了笑,笑容有些虛弱。
她要坐起身,蕭淵連忙扶住她,小心翼翼的將軟枕放在她身后。
沈安安一伸手,他就立即拿起小幾上的茶盞,自已試了試水溫后,覺得有些涼,又去重新取了一杯。
沈安安順著他的手喝下,清凌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怎么了?”
沈安安抿唇,“我是快要死了嗎?”
“……說什么胡話。”蕭淵在她額頭很輕的敲了敲,眸子卻倏然沉冷下去。
沈安安也知曉自已這話說的有些過了,觸了他的逆鱗,立即笑道,“你這般對我,我還以為我時日無多了。”
她突然昏倒,醒來面對如此小心謹慎的蕭淵,怎么能不多想。
蕭淵將茶盞放在了小幾上。
“聞音說,你胎氣不穩,要好生修養,不能亂動。”
“哦。”沈安安下意識應下靠在軟枕上,片刻后又愣住,猛然轉頭定定望著蕭淵,“你方才說什么?”
蕭淵又重復了一遍。
沈安安還是沒動,只眨巴著眼睛看著他,眼中很快積上了一層水霧,掌心很輕很輕的覆上了小腹。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