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嚴掌門心里幾重糾結與情誼深厚,程潛一概不知。
他此時萬?不過耳的八風不動不過是端個樣子,他們一差不多將老幼病殘四個字占了仨,程潛又不是真的心大,哪能全然入定?
他與島主有數面之緣,又是個疑心病頗重的,壓根談不上什信任,此時一邊抓緊調息,一邊分出一縷心神聽著周圍各種動靜,盤算道:“看這撲朔迷離的樣子,一會沒準還得打起來,我們最好能混進散修里——青龍島上的散修普遍是烏合之眾,未必入得了這些大能們的眼,說不定能趁亂混出去?!?
繼而又想道:“要是不……那也好一戰,大不了死在這,要是能替他們抵擋片刻,我也算瞑目了?!?
他心里這樣豁出去了,反而不再焦灼地思前想后,身上凝滯的真元竟也跟著順暢了不少。
在心惶惶,島主終開了口,解釋道:“十幾年前,我與幾位道友?一個大魔一戰,魂魄受損,因此至今仍在閉關療傷,不知諸位想看些什?”
白嵇步步緊逼道:“這說,顧島主是不打算照一照這正大光明的鏡子了?”
島主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臉上十分倦怠的神色一閃而過,嘆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哪怕是這荒謬的罪名——白宮主,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顧某從未見過令孫,手里更未曾有過什噬魂燈,至鬼道……”
他低低地冷笑了一聲,帶著微許嘲諷,像是不愿奉陪這場鬧劇了。
周涵正微微一挑眉,用扇子敲打著手心道:“我說句公道話,要說島主這樣的是鬼道魔修,確實可笑——十幾年前那場大戰,四圣一死三傷,甚為慘烈,也確有其?,島主既然說明了魂魄受損,多年閉關療傷,那我看這魂鏡不照也罷,反正我是信的?!?
周涵正這樣說著,五指一捏收?魂鏡,登時將才逼迫島主的白嵇獨自撂在了那里,好像他真是個仗義執的公道似的!
白嵇尷尬得要死,當即老臉一紅,便聽見身后有冷笑道:“怕是白老兒自己壽元將盡,找孫子是假,不擇手段地想要飛升才是真吧?”
白嵇大怒道:“什?滾出來!”
一群應聲越眾而出,領頭的是個年,面色冷淡,眼角眉梢都流露出一種“我很不好惹”的意思來,他睥睨周遭,那眼神仿佛是查看了一群形態不一的狗屎,最后將目光落在了青龍島主身上,開口道:“我是牧嵐山唐堯,我派首徒唐軫失蹤已有百年,最近在貴地聽聞有他的消息,特來拜訪,未能?前與島主打招呼,失禮了?!?
唐晚秋一見來就愣住了,半晌才訥訥道:“……掌門?”
唐堯看在?門的份上,紆尊降貴瞥了她一眼,也并沒有多親切,是淡淡地點了個頭。
這一個兩個的都像是商量好了一樣來青龍島要,還有一邊是她師門,饒是唐晚秋已離開門派多年,一時間也感覺自己被兩扇巨大的夾板夾在間,里不是。
周涵正揶揄道:“奇了怪了,青龍島成了專門招領失蹤之的地了?”
牧嵐山的說話不打彎可能是慣例,唐堯聞面無表情地道:“我不是來要的,是近日有傳信牧嵐山,說在東海一帶見過唐軫的元神,我倒不知是誰這樣急公好義,一百多年了,還為?的門派的咸吃蘿卜淡操心,周大有想法?”
周涵正臉不紅氣不喘地答道:“仁義之自然還是有的?!?
“仁義?我聽說過‘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偽’?!边@立場成謎的唐堯絲毫也不給周涵正面子,轉向青龍島主道,“顧道友,我雖與你并無交情,但這不成器的弟子做了你的門,多年來承蒙照顧,我此番前來,是特來告知你一件?——我們本是在東海一線尋找線索,聽見了一個謠,說當年四圣斗的魔頭是一位北冥君,那大魔頭手有一塊奇石,那一役后落到了青龍島上?!?
唐堯話音一頓,絲毫不顧島主臉色,繼續說道:“他們說你被那大魔頭打傷,早該死了,一直就是靠著那塊奇石撐著,當了這多年的強弩之末。怕白宮主也是聽了個音,專程為了那塊石頭來的吧?”
白嵇猝不及防地被點心思,惱羞成怒道:“一派胡!”
唐堯:“是不是胡白宮主自己心里清楚,我聽說那奇石有補天之能,又叫‘心想?成’石,可生死肉骨,提升修為更是不在話,怎,白宮主一直老而不死,也擔心壽元了?也不想想北冥大魔之物是什好東西!”
周涵正意味深?地接話道:“唐掌門的意思是——島主眼是靠一塊魔物的石頭活著?這……這話可不大體面?!?
唐堯與周涵正三兩語,嚴爭鳴聽得心驚膽戰,?或許不明原委,他是知道那位北冥君來歷的,他知道扶搖派有個?走火入魔的前輩,但何時有過魔道至寶?
這?稍微一往深里想,嚴爭鳴后脊幾乎躥起一層冷汗,感覺他們是被剝皮抽筋架在了火上。
島主沒有?答,是道:“周大,你隱藏身份在我青龍島數十年,所圖想必不小。”
他對周涵正與唐堯的一冷一熱、一唱一和的試探全然避而不答,但在其他聽來,幾乎是已然默認了。
白嵇見風向一轉,立刻道:“顧巖雪,靠魔物活著,堂堂四圣竟也是欺世盜名?”
那散修更是大聲道:“門派功法,從來都是不傳之秘,有顧島主每十年招收一次散修進修,你們當他這樣大,就是平白無故發善心??做夢了,誰會有那多的善心!”
散修說到最后,嗓子竟然破音帶了哭腔,聲嘶力竭在身后東海濤聲之,叫不?干的聽來都莫名多了些兔死狐悲之意,那才已蟄伏來的蛟龍再次受到驚動,隱隱有破水而出的意思,青龍島的弟子與西宮眾再次劍拔弩張,然而這一次,青龍島上眾散修們不約而?地后退觀望,隱約戒備起來。
也不知是誰先動的手,島上更不知道幾勢力,頓時亂成一鍋粥。
這時,聽不知從哪傳來“嗚”一聲低鳴,見原本一致往后退的散修突然有十幾個越眾而出,這些古怪得很,竟是個個悍不畏死,橫沖直撞著向西宮撲了過去。
散修的修為不高,沖到最前邊的一個當即被白嵇身邊一個親隨一道劍光打了個四分五裂,死得不能再死。
可是這時,可怖的?情發生了。
那散修五臟六腑化成一團血霧,噴得到處都是,分解的四五塊身體依然牽線木偶一樣,見鬼一樣地繼續向前。
西宮那位劍修的修為雖高,沒見過這等陣仗,當場嚇得連退三步。
再一看,這十幾個散修個個雙目赤紅,背后隱約可見張牙舞爪的黑氣。
白嵇又驚又怒道:“顧巖雪,你還有什好狡辯!”
話音沒落,身后那才還慷慨陳詞的散修突然發出了不似聲的嚎叫,他整個從胸□□裂開了,皮膚竟一寸寸裂開,露出面青紫的血管與靜脈,然后這血竟赤手空拳地一爪抓向白嵇后心。
白嵇近千年的修為,自然不會讓他碰到,?手一掌,袖飛出一根巴掌大的降魔杵,在空晃了兩晃,驟然拉到了一多?,狠狠地插進了那血的天靈蓋,將他釘在了原地。
誰知那血竟不死,被降魔杵穿成了肉串,仍然兀自掙扎不休,片刻后他竟突然爆體,將自己炸成了無數泛著黑氣的血肉碎塊。
群頓時慘叫聲四起,那些血塊居然是劇毒,觸碰不得。
周涵正面色一變:“此乃魔修畫魂之道,將一道暗符神不知鬼不覺地吹入?魂魄里,那些就能供他驅使。”
此一出,島主身側頓時空出一大片,連原本青龍島弟子都驚疑不定地看著他們島主——當世大能,除了四圣這種級?,誰還畫得了暗符?
唐堯仿佛早等著他這句話,聞聲轉向島主,橫過?劍,大劍首尾處已暴起細碎的火光,是他真元凝注的結果。
唐堯道:“顧島主,這怎說?”
島主苦笑道:“百口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