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銀光一閃,刀刃已經被撞了回來。
因為威壓太盛的關系,被撞回的刀刃力道更大,速度更快,疾如電光。
破風之音呼嘯而過的瞬間,有兩個離得近的人來不及閃躲,被刀風掃到,身形驟然僵直。
他們譏嘲的表情還停留在臉上,下一刻頭顱一歪,整個腦袋便滾落下來。
笑狐正抬著手要接彎刀,看見那一幕渾身一緊,然而已經來不及收回手了。他只感覺手掌一涼,想要握住刀,卻感覺不到自己的手指。
他怔了一下,看見半只手掌“啪”地掉落在腳邊。
雀不落四周明明落滿了人,卻在那一刻陷入死寂,良久之后,又驟然沸騰起來。
寧懷衫二郎腿也不晃了,“嚯”地直起身。
就見那笑狐攥著自己的手,朝雀不落深深看了一眼,轉頭便消失在夜色里,不出意外是去稟明封薛禮了。
寧懷衫朝臥房的窗欞看了一眼,糾結要不要同房里的天宿說一聲。
雖然在他眼里,狗屁封薛禮抵不上他家城主一根手指頭,本不用怕。但他總覺得對方妖得很,古里古怪看不透。
他走到窗欞邊,手都抬起來了。忽然想起當年方儲的勸告。
方儲說:“千萬不要在劫期敲城主窗戶,哪怕只是通稟兩句話也不行。”
寧懷衫當時還納悶:“為何?你干過?”
“干過。”
方儲當時豎了兩根手指,答道:“一來無人回應,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城主根本不回話。二來,后來城主解封出來也沒提,我以為他沒聽見,又同他說了一遍,他的表情十分……”
寧懷衫:“十分什么?”
方儲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半晌道:“反正很復雜,別干這種蠢事就對了。”
眼下方儲不在,但寧懷衫決定聽他一回,忍住了敲窗的手。
***
這一整夜寧懷衫都過得不定心。他始終提防著,一邊擔心城主劫期出問題,一邊擔心封薛禮挑這種時候來。
好在直到第二天晌午,封薛禮都沒來添堵……
但他還是敲了一回窗戶,因為臨近正午的時候,他放出去的不知第幾張探尋符終于有了動靜,還是個不錯的動靜——
他看見方儲回來了,走在通往雀不落的路上。
那小子不知在過去的那條線上經歷了什么,乍看起來十分疲憊,面色蒼白,倒是斷臂已經長好了。
不過探尋符畢竟比不得肉眼,只能感知個大概,具體還得進門再說。
然而……
天宿的結界將整個雀不落裹得嚴嚴實實,寧懷衫并不知道怎么放方儲進門,但他更不可能任由方儲在外面呆著。
于是他探頭探腦摸到了臥房窗欞邊,徘徊片刻,終于還是抬手敲了窗戶,下意識叫道:“城主?”
***
彼時,寧懷衫所叫的人正抵在蕭復暄的肩上,瞇著長長的眸子,連呼吸都是抖著的。
他手指搭著蕭復暄的小臂,原本寒冷至極的青色早已從指尖消退下去,那雙手白得近乎有些透,但指骨關節卻泛著淺淡的紅。
那是先前攥得太用力又慢慢松懈后的血色。
同樣的淺淡紅還漫上了他的肩背和脖頸。
怎么一路變成這樣的,烏行雪已經全然記不清了。
他只記得自己最初還試圖哄騙對方“氣勁就可以”,后來氣勁就變成了極其惱人的東西。偏偏蕭復暄能感知他所思所想……
于是一發不可收拾。
再到后來某一瞬間,邪魔本能作祟,他咬了一下蕭復暄的頸側,想要沾上一點血。但那念頭閃過的剎那就被他死死摁了回去。
劫期確實是需要血的,倘若沒有,其他不過是飲鴆止渴而已。他最初想僅止于吻和氣勁,就是怕越深入越焦躁,越剎不住那個念頭。
他見過那些邪魔弄得滿屋都是血、一片狼藉,然后將吸空的軀殼丟棄的樣子。他厭惡那種場景……
他無法想象某一天,自己變成坐在那片血泊里的人,而旁邊是蕭復暄空空的毫無生氣的軀殼。
可那種忍耐到了后來確實難熬而痛苦……
無法根除的寒冷如海潮般反撲而來,只是一剎的工夫,他連眼睫都結了霜。
就是那一刻,蕭復暄抵著他的下頷,讓他微微仰起頭。
“做什么?”烏行雪當時啞聲問
話音未落就感覺頸側有一下極輕的刺癢,似乎是破了一點。有血滲了出來,只有一滴,卻極為清晰地順著皮膚往下滑……
蕭復暄低頭吻上了那里。
烏行雪喉嚨動了一下,閉上眼。
他頭腦空茫一片,感覺血液朝被吻著的地方涌去,接著他聽見蕭復暄微微讓開毫厘,溫熱的呼吸落在那里,低沉開口道:“我等你還禮?!?
好像就是從那句話開始……
他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
之后便是混亂不堪的一整夜,直到現在。
原本冷到極致時,他連眼睫也有霜。此時呼吸卻是燙的,眼睫洇濕了蕭復暄肩頸的皮膚。
有汗液劃過一條長線滑下去,他弓了腰,呼吸顫了一下,閉上眼。
那些失焦和恍惚終于緩過去,他隱約聽見有人叫了他一聲“城主”。
他轉頭朝旁看去,眼里濕霧還沒散。
窗上投映著外面人的影子,寧懷衫和當年的方儲不同,叫完城主并沒有自顧自往下說,居然在那等人應。
邪魔慣來無所顧忌,當年的桑煜在人前都毫不收斂。
偏偏他這個魔頭不一樣。
讓他這時候去應寧懷衫,根本不可能,他嗓子啞得厲害,一個字都不想說。于是他收回眸光,懶懶碰了天宿一下,示意對方去應。
***
寧懷衫又叫了一聲“城主”。
臥房的禁制倒是沒解,里面依然漆黑一片寂靜無聲。
倒是有一縷金光劍氣自鏤花窗格間掃出來,正對著寧懷衫當空炸了一個字:說。
寧懷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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