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一說,果然牽動了賀珍的心腸,讓她語氣略緊繃地問起那兩個冒頭的庶出兄長的日常。
眠棠微笑道:“三小姐不必擔心,依著我看,你那兩個哥哥搭理得甚好。我們女人家,若是有人幫襯,不必拋頭露面才最好呢。你且安心在家養著,反正賀二爺也有人幫……”
當眠棠從賀家出來時,賀三小姐已經差不多掙脫了悲傷,只兩眼冒光,一副精神大好的樣子,要重返店鋪,整治下膽敢染指店鋪生意的庶出兄長。
賀家的買賣,大部分都是從正室夫人那傳下來的。賀三姑娘的母親就是正室的夫人,她下面有個弟弟,乃是嫡出的獨苗苗。她這個當姐姐且得替還未成年的弟弟看顧家產呢!@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所以眠棠上馬車的時候,還略替淮陽王委屈了下。
也不能怪那位王爺英姿耽誤了三姑娘出嫁。依著她看,還應該有賀三姑娘醉心掌權,替弟弟看顧家產,舍不得嫁出去的緣故呢!
不過這些個,也不是她該操心的,她如今要做的,不過是整治好自家的買賣,安穩過自己的日子罷了。
幸好店鋪里雇傭的活計畫匠都是能干的。這幾日里,陳先生又出了幾樣精品,買了不菲的價錢。
眠棠手里的錢銀多了,就開始盤算著買個新的大宅院。
當她把這打算跟夫君說時,他卻有些遲疑了。
“現在的宅院住得還好,且先住著,待以后,我自然給你換個更好的。”
經歷了上次仰山派人來綁架眠棠的事情,崔行舟已經命暗衛加緊了看護??扇糍u宅子,少不得工匠雜人整日出入,必然會有疏漏,倒不如緩一緩。
這類事情,眠棠一律都是順了相公的。既然他愛住在北街,她也覺得小宅院不錯,只是少了夫君的練功場子。
最后她跟李媽媽商量了一下,決定將小院子一側的花圃添實,再購置個刀槍架子,讓夫君用施展拳腳的空間。
這么決定后,眠棠就讓莫如起了花圃,再用板石鋪好,總算將整治出一片空地。
接下來便是選買個稱頭的刀架子擺在練武場上。眠棠問過夫君,知道他對刀劍也很熟稔呢。
眠棠簡直迫不及待,要看看夫君的英姿,所以這日趁著相公外出,就去鎮子里的武器鐵鋪上走了走。
只可惜此地民間好武的并不多,所以鐵器鋪子里可供挑選的樣式只那么幾件。
眠棠都不用費心選,這幾樣全包起來就是了。
只是她付完銀子后,正跟一位帶了三五個隨從的胖小姐走了個頂頭碰。
“長沒長眼?竟敢沖撞我家小姐!”看上去她應該是富貴人家的家眷,身后歡吠的小廝,叫聲甚響。
跟在眠棠身后的碧草也不是好相與的,也瞪眼回道:“明明是你家小姐往我們夫人身上撞的,怎么倒問起別人長沒長眼?且看看你的腦子有沒有帶全!”
眼看著你一,我一語的就要吵起來,還是那位胖小姐先不耐地道:“好了,有什么可吵的?不是人也沒怎么著嗎?說著,她便看也不看柳眠棠,徑直先入了鋪子里去了?!?
只是跟在她身后的一個長相秀美的姑娘,依舊直直地望著眠棠,然后福利道:“柳姐姐,你我許久不見了……”
眠棠有些詫異,她并不認得這姑娘,可她為何熟稔地叫自己“柳姐姐”?
所以她也福了福禮,客氣問道:“敢問您是哪位?”
那位小姐似乎沒料到眠棠客氣又生疏的反應,只遲疑道:“姐姐,你不認我了?”
眠棠不禁被問得一愣,又仔細看了看眼前這位清秀小姐,只覺得她長得溫婉宜人,卻并不認識。
只是眠棠遲疑的功夫,那位小姐的眼里已經積攢了淚水,顫抖著聲音道:“姐姐怎么不認我了?”
眠棠覺得自己也許遇到了故人,可是她忘了干凈,所以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問:“你可是在京城里認得我的?我先前病了一場,醒來后,以前的事情記得不大清明了,若是想不起,還請見諒……”
這個清秀姑娘正是孫蕓娘!因為仰山招安在即,許多山上的頭腦經常來青州走動。她也趁機會跟這下山,倒是跟石總兵庶出的女兒石雪霽混得甚熟,沒幾日的功夫已經姐妹相稱了。
石雪霽見了子瑜公子一面之后,就被他傾倒。雖然那婚事只不過隱在做桌面下,并被沒有拿出來細談,可是石小姐卻是莫不急待,等著子瑜公子成為爹爹的部將后,再趕緊成親。
這日來靈水鎮,是聽說這里鐵匠鋪子里有造型別致的手爐模子,她打算定一個給子瑜公子略表衷腸。
于是這位新結交的異姓姐妹便在這里遇到了柳眠棠。
其實孫蕓娘攛掇石小姐來靈水鎮,也是抱著要尋眠棠的心思。
公子明令她不準再尋眠棠的麻煩。她自然不好派人找。可是仰山那筆錢銀一直下落不明。她懷疑公子在包庇柳眠棠,替她遮掩貪污的丑事。
而且最近子瑜待她越發冷淡。她也套問不出什么隱情,所以總要當面問問柳眠棠,才能問出破綻。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位柳眠棠竟然好似全不認得她一般,只客套而疏離地說出了自己失憶的事情。
蕓娘又驚又疑,緊緊盯著眠棠的眼睛道:“什么都不記得了?”
眠棠不想自己失禮冷落了故人,而且她生病也非見不得人的事情,便照實說道:“只記得去京城出嫁前的事情,以后的就有些記不住了……不知您是哪位?”
蕓娘是清楚知道柳眠棠的。她雖然聰穎狡黠,但是并非跟人虛偽客套,委曲求全的性子。
失憶前,她倆已經扯破了臉。柳眠棠若不是真失憶,看見自己只會冷臉假裝不認識,不會這么客氣。
這么說,柳眠棠真的忘了她出嫁半途去了仰山的一切,也忘了她與子瑜的那一段情?
想到這,蕓娘心內倒是一陣狂喜。
她不答反問道:“柳姐姐若是全忘了,可怎么過活的?”
眠棠疑惑地看著她道:“自然是我夫君照拂我,你……為何這么問?”
那一刻,蕓娘全明白了。柳眠棠是何等美貌?如今她武功盡廢,尖刺全拔,就如肥美的肥肉失去了保護。心有歹念之人若想騙她,豈不是輕而易舉?
一定是她當初被拋甩下船時,被磕壞了腦子,又被人救起,見她貌美,便生了歹念,欺騙她是自家的娘子,就此霸占了她!
想到這,蕓娘不想引起眠棠的懷疑,只就著她方才的話,微微一笑道:“我以前在京城里與你有過一面之緣,還不曾認得你夫君。原想著要好好與你交接,可惜隨了父親返鄉,便沒了機會……”
眠棠聽了這才微微一笑,既然并非親友,也不欲深聊,便客氣地與她告別了。
只是她走時,那蕓娘還緊盯著她的背影。
那位石小姐這時已經買了手爐走出來,也看著柳眠棠的背影問道:“怎么,孫姑娘與她是舊識?她是哪家的姑娘,長得可真漂亮??!”@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蕓娘不露痕跡地遮掩起眼底的輕蔑之情,親切地沖著石小姐笑道:“是啊,她的確是難得的美人,可惜只不過是個商婦,難再沖天罷了?!?
石小姐覺得她的話好笑,于是癡癡笑道:“看你說的,就好像她不嫁人就能沖天似的,難不成,光憑了美貌,她就能入宮做娘娘不成了?”
蕓娘沒有回到,只是笑得有些高深莫測,還帶著如釋重負的輕松……
只不過鐵鋪子前的這場偶遇,很快就傳到了淮陽王的耳中。
崔行舟正在軍營里擺著棋盤,聽了暗探的回復,慢條斯理地問:“你確定跟在那個石小姐身邊的女子就是孫蕓娘?”
暗探篤定地說:“那位石小姐曾經叫了幾次,卑職確定她的確是叫孫蕓娘,只不過是不是先前偷襲柳眠棠的匪徒所說的那個孫蕓娘,尚且不知。”
崔行舟擺著棋子道:“她不是自稱是柳眠棠的京城舊識嗎?那就對了。除了仰山的舊識,在京城里養病從來沒出門的柳眠棠還有什么舊識可認識?去,盯緊,時機差不多,將那個蕓娘捆了,私下里審審,我倒想看看,那位子瑜公子是個什么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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