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氏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嬌嬌弱弱滿臉帶笑的女子,說起話來,竟是這么噎人!登時沒好氣道:“你們王府的確是沒來鬧!不然跟個市井鏢局子的破落人家有何區別?我兒子的戶部從缺,為何被淮陽王舉薦的人給頂了?她這等子善妒,竟然壞了夫君的前程,哪個府門還敢要她?”
柳眠棠假裝沒有聽懂她話里對自己出身的譏諷,但是眼里的精光卻也不再遮掩,直直瞪向了老虔婆子:“慶國公夫人還真敢張嘴!你們府上的糟心事那么多,我們淮陽王府一句話都不說。怎么王爺向萬歲盡忠,舉薦人才還得受了你們慶國公府的辱罵?李光才大人才學過人,滿朝皆知,只不過當年心生退意,才下野隱居。如今他受了新帝感召,想要入京為國盡力,乃是值得贊頌的好事。至于他去哪里為官,端看萬歲圣心所思,難道姐夫因為與王爺有姻親,才學就一定勝過李光才大人?你是不滿意萬歲的圣旨,想要改了萬歲的任命不成?”
她這話一出,郭奕額頭的汗都冒出來了,他當初就不贊成母親來跟這位王妃講論,現在倒好,被這位淮陽王妃一路挖坑引路,掉進了不服圣裁的深坑里去了。
雖然如今的萬歲受了太皇太后的轄制,但畢竟是九五至尊的萬歲,母親這番不敬之若傳入陛下的耳朵里,該如何是好?
想到這,郭奕連忙打圓場道:“王妃這話是從何說起?不過是我母親以為崔芙她賭氣才不回家的。既然是家事萬萬莫往國事上引。她若喜歡在弟弟家呆著,便呆得久些是了。”
那邊慶國公夫人被柳眠棠拿話堵得心里越發憋悶,聽郭奕這么說,便氣哼哼道:“她既然不愿回來,以后她自己想回來,可就難了。”
柳眠棠的臉上此時半點笑意都沒了:“久聞慶國公府的夫人為人嚴苛,真是百聞不如一見,以后的事情該怎么樣,也不是你一家說了算的。你們郭家是世家元勛,可我們崔家也不是布衣白丁,府里的爺們也是為了大燕社稷拼過刀山血雨的。嫁出去的姑娘受了委屈,崔家沒有白白坐視不管的道理,今日你們府上來的似乎沒有個明白人,等哪日來個通透的,再跟我們王爺細說吧。”
說完也不待蓋氏撂臉子,柳眠棠一揮長袖,帶著丫鬟婆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而此時這一場不大不小的沖突,也在宴會間口口相傳,悄悄地傳揚開來。
雖然慶國公府比淮陽王府似乎更有些根基,但是跟京城圈子的那些富貴王侯又不能比。
郭家看不起崔家粗鄙,可是他家的行事也實在是透了外省人家的不上臺面。
尤其是這不跟兒媳婦打招呼就納妾的事情,實在是犯了各府正室們的大忌,所以他們倒是不覺得崔家這么做有什么不對。能把懷著身孕的兒媳婦氣回家,慶國公府的夫人還真不是個善茬呢!
眠棠將蓋家母子懟了一通后,便跟靜安侯夫人告辭回家了。
靜安侯夫人知道她是雙身子,也沒多留她,只是命人額外盛裝了兩罐子滇南茶園曬的新茶給眠棠道:“你們府上如今有兩個雙身子的,別的濃茶也喝不得,這兩罐子特制的綠茶茶味不會太濃,配著黑枸杞泡水喝正好。”
眠棠看過那茶罐上的軟泥封印,這家滇南茶莊子的茶葉可不便宜,便笑道:“侯夫人有心了。”
靜安侯夫人微微一笑道:“我有個遠房的侄兒近幾日要來京,這茶還是他請托了滇南的茶園拜托北上的商船送來,暫放在我府上的,我也不過是借花獻佛罷了。”
眠棠聽得一挑細眉:“不知您這位遠房侄兒是哪位?”
靜安侯夫人微微一笑道:“您應該也聽過他的名字,便是戶部新任的右侍郎李光才。”
這位李大人是眠棠當初的證婚人,她當然認得,只不過這位李大人貌似很節儉,在西州上任時,連馬車都不肯備下一副,只在驛站里租驢子來騎。
現在他人還未到京城,怎么先學氣了京城送禮疏通的風氣,出手這么大方!
眠棠回到府上時,就把李光才托人送茶葉的事情說給崔行舟聽。崔行舟接過茶罐看了看,也道:“光才兄這次可是舍了血本了……這茶葉我姐姐愛喝,你留些,剩下的都給她送去吧。”
眠棠正在拆卸發釵,聞聽此,不由得一愣,覺得這話里似乎有話,便轉臉問:“李光才知道姐姐愛喝,才送來的?”
崔行舟卻沒說話,只懶懶地半躺在軟塌上,翻著書卷漫不經心道:“許是湊巧吧……”
眠棠有些不信這話,不過她也知趣沒問。崔芙現在是已婚的婦人,肚子里還懷著個呢,她方才腦子里閃過的那個念頭太匪夷所思,更不好問出口,便就此打住不提了。
這次崔家跟郭家算是掰臉了,若是眠棠自己拿主意,其實不會做得這么決絕。但是崔行舟卻是這個意思,似乎立意不給郭家留情面,更不給姐姐的婚姻留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