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棠轉身對慶國公夫人道:“合著就準你們家公子伸手打人,還不許得別人還手?而且你們今日辱我姐姐清白名聲的事情,還得再細說說,就是你們不打官司,我們淮陽王府也不依!”
慶國公夫人氣得說不出話來,終于領著人調頭便走了。
崔芙這時也來了氣,只狠狠瞪了新出爐的未婚夫李光才一眼,也調頭就走。
等回到飯莊獨棟閣樓里休息的時候,崔芙解了披風,攏了攏鬢角,便朝著李光才發(fā)難了:“哪個說要嫁給你,你當著那么多人前的面兒說我是你未婚妻?”
李光才不慌不忙道:“我為官多年,俸祿有限,早逝父母遺下的田產屋宅都登成冊子,連同我的八字一并早早都給了淮陽王,只是淮陽王明,小姐您如今是一嫁從父母,二嫁從自己。所以他也不能做你的主,只讓我等著小姐您的準話。今日郭奕直說我與你不清不楚,我也是一急之下,才脫口而出……您若是不愿意,等這風頭過了,便讓淮陽王將我遞送的八字帖子當著同僚的面兒,摔在我面前,就說我八字太硬克了小姐,若是成親,恐不妥,接了婚約就是了……”
“你……”李光才說得處處委曲求全,崔芙一時間竟無以對。
崔行舟看柳眠棠瞪著眼睛,看戲看得津津有味,就差捧一把瓜子,再搬來一副條凳了。
于是他便拉著眠棠出了隔間,轉到了隔壁去:“既然是他倆自己商量的事情,你我在那豈不是多余……菜已經端上來了,他家的醋魚好吃,你且趁熱嘗嘗。”
因為喂奶的緣故,眠棠這段日子里吃的食物都沒有怎么加鹽,實在寡淡得很,現(xiàn)在好不容易小熠兒大了些,她也可以吃些帶咸淡的食物了。
聽崔行舟這么一說,眠棠只目光炯炯地瞪著肉皮顫巍巍的水晶肘子,先夾上一大塊解解饞,然后再吃燒得入味的醋魚,只覺得自己整條舌頭都復活了。
不過眠棠覺得李光才有些太過狡詐,現(xiàn)在想想,像郭奕那么斯文的人,能先動手打人,那說出的話該有多損多氣人!
不會是李廣才故意這么做,激得郭奕打人吧!
這么一想,眠棠不由得問道:“方才李大人的話當真?真不怕你將他遞送的八字帖子當著同僚的面兒,摔回他臉上?”
崔行舟慢條斯理道:“應該是當真的,只不過我馬上就要越過嶺南,出任北海都督,他也要隨著我去,到時候軍帳里,大約也只有我跟他,他自然不怕丟臉。”
眠棠吃到一般立刻頓住了,直直地看著他。
北海是什么鬼地方?便是兩廣一帶,那里瘴氣彌漫,到處是藩國異族,焦熱難耐,自古都是流放犯人之地。
為何他要去那里任職?她怎么不知道?
崔行舟無奈地搖頭道:“原想帶你出來玩,先不提這事情的。北海有倭人進犯,鬧得很兇,當?shù)剡B吃了幾番敗仗。不得不向朝廷求援。偏偏那里都是宮家的舊部,盤根錯節(jié),萬歲調遣不動,只能派我去頂一頂……”
柳眠棠知道,這可不光是宮家舊部調遣不動的緣故。自從綏王死后,石家和仰山舊部兩派奪權更加厲害。一個個為了填補宮家的空缺,使出渾身解數(shù),腌h手段就沒停過。
就算崔行舟的w州一派,一直按兵不動,從來沒有摻和其中,那兩派也看著淮陽王不甚順眼。這次委派崔行舟這樣的朝廷大吏去那種地方,很難說沒有這兩股勢力從中作梗的緣故。
又或者是皇帝劉u卸磨殺驢,要排擠掉崔行舟也不一定。當然,崔行舟如果不愿,自然也有千百種法子推掉。可是這種誰也不愿去的差事,他卻接了下來……
她心里轉了千百個念頭,可是慢慢吞掉了嘴里菜之后卻說:“我和孩兒也要跟你同去。”
崔行舟本以為她會氣憤不愿,質問他為何要接這等燙手山芋的差事。
可萬萬沒想到,她連問都沒問,就像以前義無反顧追攆著他去西北一般,也要同去。
崔行舟的心里一熱,可是嘴上卻道:“胡鬧!熠兒還小,如何能禁得起舟車勞頓?我已經同萬歲講好,我去北海的條件,就是萬歲準許你和熠兒回w州,等姐姐的婚事定了,她和母親也要回w州去。”
眠棠慢慢放下了筷子,眉峰未動道:“你是我的丈夫,我豈會任著你離我千里之外?我也知道那里苦,可我也舍不得熠兒跟我分離,只將他丟給母親和奶娘們帶大。他既然投生成你我的孩兒,自然是父母在哪,他便也在哪。若是這點苦楚都禁不住,那他應該早早投生到別的府宅去,只躺在父輩的功勞簿上坐吃等死,做個吃喝無憂的紈绔。”
到底是做過匪的女人,說出的是一般閨閣女子絕對說不出的狠心話。她既然這么說了,便是無論崔行舟怎么說都不管用,不準她跟去,她自然也會偷偷摸摸地跟去。
崔行舟之前從來沒后悔去北海剿滅倭人的決定。可是這一刻,看著冥頑不靈的女匪頭子,他真是有些隱隱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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