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夫人又不在?!鼻嘌喙蛟谒?,咬咬牙道,“二少爺,我看見夫人夜里去了大少爺屋里……”
話音未落,她便發不出聲,目露驚恐,謝妄真探手出帳,掐住她的脖子,直將其皮囊捏破,青燕衣裳落地,身量倏忽縮小。
謝妄真手上捏著一條掙扎的青蟲“一只蟲精,也敢來擾我休息?!?
說罷將其捏死,開窗丟了出去。
他翻個身,伸手捋過喜床上懸掛的穗子,思及青燕的話,眼眸陰郁。
他做薛泠時,她非要嫁與郭義;待他做了郭義,她又偏與人家的哥哥糾纏不清。
小姐為何每一次都要紅杏出墻?
……
翌日吃飯,郭府一家人總算是湊了整齊。
雙親不在,便由郭恒坐在上位,徐千嶼和郭義坐在另一側。
郭義養了數日,精神好轉,皮肉滋長,神采奕奕,又見一個翩翩公子。他含笑的眼,打量過郭恒。這兄長有一張冷淡卻昳麗的面孔,有些眼熟“大哥,你云游經過何處,有什么趣事,不妨給我們講講。”
沈溯微應一聲,真的講起蜀中要事。
郭義道“蜀中不錯,到時可與明棠同游?!?
徐千嶼沒注意他說什么,專注地吃飯,自她確定師兄知道她是誰,整個人便放松下來。郭府的飯菜精致,她每道菜都品嘗一筷子,正要挾過遠處的一道松鼠魚,郭義便將那盤子端起來,抬至她面前。
他這般熱情,徐千嶼很不習慣,但也沒有拒絕,直接割下半條魚走。
她要夾蝦,郭義忽然截下,夾到自己盤中“我給你剝?!?
徐千嶼在水家吃蝦,確實是要人剝開的,自己不動手。
如此便數次打斷沈溯微講話。
徐千嶼不禁看了沈溯微一眼,他倒面色如常,不以為忤。
“剝完你就自己吃吧。”徐千嶼驕矜道,“進了他人盤里的東西,我可不要?!?
郭義也不生氣,單是一笑,又給她挾菜添酒。
沈溯微看著郭義哄趙明棠,那腔調姿勢于他都很陌生。徐千嶼面孔冷著冷著,竟真的笑了。
她原本就有些正邪難辨的頑劣之氣,沈溯微早就不以為奇,但這一笑到底淺淺地梗在心上。
“我與明棠成婚有幾日了,還未敬過大哥一杯?!惫x將酒端起。
沈溯微不動“道門中人,不飲。”
“差些忘了,大哥以茶代酒?!惫x立刻叫人倒茶,含笑道,“道門中人,應也不近女色吧?!?
沈溯微袖中手指微動,懷疑他聽到什么風聲“正是?!?
郭義懸杯空中,凝望過來“若是破道,會怎么樣?”
沈溯微望著他,忽而一笑,與他叮然相碰“破道,你大可拿劍誅我?!?
劍氣從杯中震過,雖極為輕微,但將虎口震得發麻,謝妄真瞳孔微縮,忽然認出眼前這個人,是那個曾在房檐上戳破他皮囊的的修士。
既是蓬萊修士,應是徐千嶼的同門。他們關系親近,也說得過去了。但為何偏偏是他……
有一劍之仇在,謝妄真很忌憚他,心里便十分不悅。
徐千嶼晃了晃酒杯,跟著郭義喊“大哥?你還沒跟我碰?!?
沈溯微沒作聲,垂眸挨了她酒杯一下,幾乎沒沾上便飲了。
“明棠,我已閉門思過幾日,你還生我的氣么?今日你總該同意圓房了罷?!敝x妄真冷眼看著二人舉動,倒是裝得不熟的模樣,但愈如此,愈像欲蓋彌彰,“若爹娘在,也定然勸你的。大哥,你幫我說和說和?!?
沈溯微捏著杯子,不動聲色。
他忽而想到師尊的話——“若再偏下去,這身份,免不了做個惡人了?!?
那靈珠、靈秀二人捏造身份,怎么偏偏總是造成這種尷尬境地。如此發展下去,非要他做惡人,也不是不能。
“我……”
徐千嶼截住他道“你別難為大哥了,這種事我們私下商量便好?!庇纸腥恕皝砣?,添湯?!?
待轉過身,見二人面色都稱不上好看,她也納了悶怎么回事,我說錯話了?
系統道“這是能說的嗎……他們都覺得你在為對方著想?!?
“那不是應該的嗎?!毙烨Z自覺解圍解得極妙,給自己舀了一碗桂花醪糟甜圓子,沁甜軟糯,心情大好。又給兩人各舀了一碗。
在憐香坊,黎雪香被關在房內,一日三餐有人從外面送來。
才關到第三日,她便受不了,烏發蓬亂,抓住送飯的人問“我什么時候能出去?”
“啊呀,這得郭家那位夫人允準了才行?!?
“既不讓我出去,他們也不來看我,把我一個人放在房間,是何道理?”黎雪香淚水漣漣。
然而那人甩脫她走了。
黎雪香不怕被人磋磨,她以前也被人家正頭夫人潑過水,打過巴掌,總有那憐香惜玉的人來搭救,她反而怕被這般空耗著。趙明棠這樣關著她,叫她不能露面,等她能出來了,她也早被恩客遺忘,豈不是斷送她的后半生。
情急之下,她又去擺弄拼湊那蠱母的尸首。那蠱母已經死透了,身子如玉石般冰涼僵硬,斷不可能再幫她勾引人來了。
徐千嶼之所以關她一個月,是因為這蠱蟲徹底風化消失需要一個月。據說制蠱是將蠱母磨成粉末,再凝合靈氣化成卵,可以養化出新的蠱蟲。
倘若真是黎雪香自養的蠱,這一月中她必有動作。徐千嶼放了法器雙葵鏡在她梳妝臺上,倘若有靈氣波動,便能讓她知道。
然而黎雪香眼看著蠱母的尸體日夜風化縮小,別無他法。她每逢開門時,聽到外面熱鬧不休,自己的恩客被別的姐妹架著走,自己房里則冷冷清清,便心慌意亂。
這日她終于忍不住,關緊門窗。點上線香,插進香爐,咬破食指,滴一滴血在那盛水的盤里??谥心钅钣性~“請您出來罷……我有事求您?!?
白盤內血絲暈開,香煙裊裊。忽然四面發暗,如蒙陰翳,一股帶著血腥的森冷之氣擠滿屋內。
那白盤上,竟緩緩浮出一個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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