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居室的其中兩間和客廳都打通了,剩下一間改成了簡易辦公室,辦公桌更簡單,還不如外面學生的課桌寬。
江別深靠在躺椅上,雙腳交疊翹在桌子上。
他臉上蓋了一本書,也不知道睡沒睡著。
桌子上的手機一直不停地有消息進,時不時還有嗡嗡嗡震動——這是他剛剛隨手調的,破手機沒法靜音,只能這樣。
直到門被推開,江別深才一指桌子上的手機,聲音從書底下傳來:“趕緊給我讓它消停了。”
易和唐累得往旁邊一坐,抬腳踹江別深,“讓你來幫忙的,你是準備睡到天黑嗎?”
江別深指著手機的手一轉,變成手掌伸到易和唐面前,“工資。”
易和唐罵:“滾。”
手機還在震動,江別深拿開臉上的書,扭頭看他,“易校長,換個好點的手機吧,最起碼要有個靜音功能吧?”
“從我爸那兒順的,”易和唐拿起手機看了眼未接來電和未讀短信,頭疼道,“現在家長都哪學來的毛病,一個補習班老師還要賄賂。”
“這不是給你抬咖嗎?”江別深說著把腳放下去,他坐姿還是懶洋洋,像沒長骨頭一樣。
易和唐隨手回了幾條短信,有通電話打進來,他嘆了口氣接聽,敷衍了事掛斷后自暴自棄地把手機扔桌子上。
手機順勢滑到江別深跟前,他笑著低頭掃一眼,恰好一條最新短信彈出來。
內容有名有姓,來意也簡意賅。
江別深一挑眉,扭頭跟易和唐說:“校長,有人要退學欸。”
易和唐剛要瞇眼假寐,聽到這話“嗯?”了一聲,精神了,“誰?”
江別深說:“簡幸。”
“你怎么知道?”易和唐說著起身拿手機。
江別深說:“短信上說的。”
易和唐打開手機看了看,“哦,她啊。”
易和唐這個補習班因為宣傳噱頭打得足,來的學生沒有兩百也有一百八,他記住簡幸著實有些讓江別深意外。
江別深隨口問:“怎么?”
“這是我去二中宣傳時收的,家長在學校門口賣小吃,只看了二中的分校,和中這邊來都沒來就給孩子報名了,我隨口問了句孩子上次考試成績,你猜多少。”易和唐問。
江別深說:“六百四十八。”
易和唐驚了,“靠?你是猜的還是算的?”
江別深笑得一臉高深莫測。
易和唐知道他是在故弄玄虛,翻了個白眼沒理,繼續說:“我心想這成績還來補什么課啊,直接應聘老師得了,不過送上門的錢也沒有不要的道理,這種學生不怕帶壞砸招牌,回頭考個狀元還能出去打廣告,怎么算怎么劃算。”
“是,結果沒想到學霸本人不樂意。”江別深說。
“不樂意就不樂意吧,”易和唐說,“我也怕供不了這尊大佛。”
“這就簽字同意了?”江別深問。
“不然呢?”
江別深說:“錢不是家長給的嗎?”
易和唐懂了,說:“哦,你是怕她偷拿學費出去玩啊?不至于,都高中生了,還是個妹妹,成績又那么好。”
江別深扯唇笑笑,“隨你。”
易和唐拿著手機猶豫了下,又改口道:“還是讓人下午過來聊聊吧,萬一出了事我也得負責啊。”
“嗯,很有覺悟。”江別深說著作勢起身。
易和唐問:“走啊?”
“不然呢,真準備讓我留下來給你打工啊?”
“不行嗎?好歹也是名校的,我這廣告重點打的就是名校好嗎,你這多符合標準啊,”易和唐說,“還是家族企業,回頭指不定還能幫忙在醫院介紹個工作。”
“肄業也算么。”江別深自嘲。
易和唐臉上的玩笑收了些許說:“你這一年休完了吧?什么時候回去啊?”
“不知道,看老頭什么時候發話吧,”江別深說,“估計九月就要回去了。”
“行吧,那你就再歇倆月吧,我不耽誤你這最后的假期了,”易和唐說,“下次見面就得喊江碩士了吧?”
“你喊我爸爸也行。”
“滾。”
江別深笑著,路過易和唐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走了。”
易和唐隨口問:“下午沒事來玩啊。”
江別深掃了眼他的手機說:“你都說最后兩個月了,我不得好好珍惜和知識的海洋相處的時光?”
又在滿嘴放屁。
易和唐一擺手,讓他趕緊滾。
簡幸知道這個補習班自己怎么都要去一次,畢竟要把學費拿回來。
下午四點剛過,簡茹和呂誠出門了,簡幸出門前給陳煙白發了條短信問她上班沒,陳煙白說這兩天休息,回老家處理點事,簡幸沒多余問什么事,一個人去了補習班。
只是她沒想到會在這碰到許璐。
許璐身邊還站著一個男人,身形佝僂,穿得不算干凈,他手里捏著一個塑料袋,打開里面放著錢。
簡幸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她猜想許璐大概不想見到她,本想先出去,卻不想被正在收錢的老師看到。
這老師應該以為她是來報名的,生怕跑了生意,忙不迭開口喊:“誒,那位同學!”
許璐和男人順勢扭頭,簡幸一頓,抬眼對上了許璐的目光。
許璐表情僵得很明顯,幾乎沒多久就憋紅了眼睛。
簡幸在心里嘆了口氣,先一步躲開了許璐的目光,她朝老師笑笑說:“我來找一下負責人。”
老師疑惑問:“你是?”
“簡幸,”簡幸說,“上午發過短信了。”
“哦哦,那你上樓上去吧,四樓,里面有個小房間,那是辦公室。”
簡幸說好。
她沒和許璐說話,繞過許璐上了旁邊的居民樓。
樓梯很窄,扶手上灰也很多,應該不是什么居民樓,估計全用來租給學生或者什么短期居住的人了。
四樓門是開的,進去很空,因為房間打通顯得回音很重,每走一步聲音都很明顯。
這聲音像簡幸偷偷隱藏的緊張心情的外在顯化。
她知道今天只是一個開始,真正讓她緊張的在后面的每一天。
可她已經阻止不了自己了。
幾步走到辦公室門前,簡幸輕輕吸了口氣,抬手敲門。
里面傳來:“誰?”
簡幸說:“是我,簡幸。”
“哦哦哦,”門很快打開,一個很年輕的男生走出來,他看上去只有二十多歲,應該是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他看了眼簡幸,“先進來吧。”
簡幸點點頭。
“我是負責人,易和唐,”易和唐說,“宣傳單上寫的有。”
簡幸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