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最頂級的房間:天頂的燈光像星火一樣璀璨,豪華的真皮沙發,全套專業級影音設備,錯落有致的擺設全由國外知名設計師安排——但這一切在碰到屋內數人的身份后,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哪怕是顧沉舟,到了這里也不敢太過托大。在走出電梯的那一刻他臉上已經帶了淺淺的微笑:“羅總好。”
迎上來的人大概也就三十三四,穿西裝,頭發理得很短,看上去非常精神。他親昵地拍拍顧沉舟的肩膀:“顧少不來,我總覺得這里的賽車賽失色不少啊。”
“羅總這是在給我臉上添光啊。”顧沉舟笑道。這時兩人已經走到沙發群旁邊,顧沉舟對坐在茶幾旁打牌的幾人點頭:
“陳少,溫少,好久不見了。”他又看向獨自坐一個沙發、慢悠悠喝著酒的男人,笑道,“沈少也來了?這可是稀客,早知道我們就安排一些有趣的節目了。”
羅總在一旁笑瞇瞇聽著,也沒有反駁。
一起的陳溫兩人對視一眼。
沈少已經微微笑起來,他的爺爺是現任國家副領導人,他自己的年紀比顧沉舟這一群扎堆二十三四五的還要大上幾歲,在外省已經做到市委書記這個位置了,當之無愧的市級一把手:“顧少實在太客氣了,顧少和賀少的這一場賽車比賽可不就是最好的節目?”
顧沉舟笑笑。京城顧家就算不是最頂尖的那一家,也是頂尖圈子里頭的一家。他自然不可能在這個圈子里隨便種刺,但也沒有必要上趕著去抱誰的大腿。會和賀海樓賽車就是因為他想,除此之外沒有第二個理由,更不可能做什么人的節目。這話便只略過去,問身旁的羅總:
“賀少來了沒有?”
“這場比賽賀少可比顧少上心多了。”羅總笑說,“他十五分鐘前就已經下去暖胎了。”
每場賽車都是提前半小時來準備,顧沉舟之前沒有為賀海樓破例的打算,現在聽到這句話也不會有什么感覺,只是點點頭說:“我也下去準備,幾位大少,先失陪了。”
溫少晃晃手中的紙牌:“顧少旗開得勝,我比較看好你。”
“承溫少吉。”顧沉舟禮貌一笑,就從頂層的另一個特別通道下樓。
今晚比賽的兩位主角都下去準備。羅總看著在座幾位大少的眼色說話:“現在離比賽還有半小時,幾位大少要不要下娛樂城輕松一下?”
進了體制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樣,表面看上去總是非常沉穩,沈少對這個提議只是淡笑一聲:“不必了。”
溫少跟著懶洋洋說:“娛樂城還有什么沒玩過的?我們干脆直接過去吧,他們暖暖車,我們也暖暖場。反正才半小時。”
這提議倒是不錯,跟溫少一起的陳少沒意見,沈少稍一思考也同意了。
一行人就相繼站起來,三三兩兩從顧沉舟剛才下去的電梯走去。
賽車場距離星光娛樂城不遠也不近,可以說就在娛樂城背后。
幾人先乘電梯到負二層,一部分上了電梯前的傳送帶,一部人則在旁邊慢吞吞向前走。陳少和溫少就在這里拉開和眾人的距離。
“三年不見,顧沉舟倒是越發威風了。”兩手插在兜里,陳少慢吞吞說,“剛才那話說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里是他的私產呢。”
溫少一哂:“搞不好就是。我們一直以為星光娛樂背后有什么人撐著,說不定就是他呢?其實他的招牌一打出去,京城里還真沒什么人敢來鬧。”
“今天人來得齊,剛才顧沉舟說話時沈德林也沒什么表示,我倒覺得可能是那一位的。”陳少向某個方位挪挪嘴。
沈德林就是沈少。溫少皺一下眉:“你說邱家?我倒覺得真不可能,邱家一個女孩辦這事干什么?”
陳少就恥笑了:“你這是什么老黃歷的觀念了?女孩怎么了?就算不可能再出一個國家領導人,邱悅現在也是市級一把手,爭氣點,家里再幫扶一下,不出意外做個正部級肯定不成問題吧,搞不好運氣來了還能——”他伸手點了一下前面走著的沈德林,“那個位置。我看她的心思也不在情情愛愛方面,怎么就不能在這里種個釘子了?”
“你這話——”溫少笑,“說得對,但毫無根據!如果這背后真是邱悅,依顧沉舟那熟稔的程度,我看沈少帽子上的顏色就懸了。”
陳少噗一聲笑了,自己想想也搖搖頭:“你說的也是。顧家和邱家要聯姻早就聯了,這兩人要真看對眼家里也不會不讓,沒必要搞這樣的。得了,反正是來看賽車的,這里背后是誰跟我們也沒關系。”
這個話題就告一段落,兩人不再交談,緊走幾步跟上大部隊,一起走出長甬道。
星星如碎鉆鑲滿夜空。
巨大的賽車場上,只有通道一側修建了看臺,位置滿打滿算,也不過寥寥數十個:這個賽車場不收門票不對外開放,唯一的通行證就是進出者的身份和面孔——由身份記住面孔,由面孔確認身份——能進入這里觀看比賽的,只有某個階層的直系后代;能進入這里進行比賽的,也同樣只能是某個階層的直系后代。
作為一家娛樂城,星光的位置頗為偏僻;但如果作為一個秘密賽車場的選址,這里就顯得非常漂亮了:這是遠離城市的郊區,看臺正對著一片山林。稀微的光點浮游在暗綠色的樹林中,蟬鳴鳥叫,一陣涼風撲面,就吹去夏的燥熱。
開著小跑幾圈,又親自檢查一遍車輛的各個部件,確定安全無虞之后,顧沉舟才走到距離賽車不遠的休息區,做最后的放松。
這個秘密賽車場除了車手不是專業級之外,其他一切設施都比照專業或者比專業更高的要求來修建。
各種娛樂設備一應俱全的臨時休息區內,已經坐了大多數的參賽選手。顧沉舟一走進玻璃門,陸陸續續的“顧少”聲就響起來。他一路點頭過去,直到正翹腿坐在沙發上抽煙的賀海樓面前,才伸出手,同對方淺淺一握:“賀少。”
賀海樓今天很符合外頭傳地帶了一個女伴:她看上去很年輕,臉頰上有幾粒小小的痘痘,穿一條白裙子,頭發沒有染沒有燙,就簡簡單單地扎起來,鼻梁上還架著一副眼鏡,眼鏡后的素顏最多只能算是清秀。
女伴正在幫賀海樓捏肩膀和手臂放松。賀海樓笑笑,按滅煙頭:“沒想到這么快就能和顧少同場比賽了。可可,叫顧少。”
白裙子有些局促和靦腆地叫了一聲“顧少”。賀海樓對伴兒上千篇一律的愛好圈子里是個人都知道,幾次之后就再沒有人對他帶出來的人抱有期待。顧沉舟對幾乎能被稱為少女的白裙子微一點頭,就沖賀海樓說:“我倒是期待許久了。”
賀海樓一挑眉:“顧少看來很有把握啊。”
“可不敢這么說,我看過錄像,賀少開得非常好。”顧沉舟微微一笑,一語雙關,“只是賀少的脾氣很對我胃口,從回國之后我就一直想跟賀少親近親近了。”
賀海樓的目光在顧沉舟臉上滑過。他唇角翹起,似笑非笑:“這可正巧了——我心里也是這么想的。”
距離賽車場數百米之隔,來星光娛樂的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自己玩的娛樂城背后還有這個一個秘密車場。
這個絕大多數,也包括還沒有滿十八歲的顧小弟和他的兩個朋友。
星光娛樂城二樓的星光包廂是整個娛樂城開放給顧客的最豪華包廂。采用拱頂設計,抬頭就能看見星空,正對著星空的、包廂正中大概直徑兩米的圓形地板也挖空鋪上單向可視玻璃,玻璃正對著一樓的舞池,舞池里的人不能看見二樓的模樣,坐在二樓的人卻能輕易將樓下的舞池一覽無遺。
這已經不是顧正嘉第一次來類似的地方了。
自從顧沉舟回到家里養傷之后,顧正嘉就自由多了。工作忙的團團轉的顧新軍和鄭月琳也不再硬性要求顧正嘉不能去哪里哪里,必須幾點回家,算是把一半的管教任務丟給顧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