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海樓拿著丟床上的手機隨手翻起來,翻到一半突然覺得有點不對:
他想吃紅燒肉吃不到所以勉強嘗嘗清粥小菜。
他想上顧沉舟上不到所以去找別人紓解。
他這是在找替代品?
因為上不到顧沉舟……
“得了,”賀海樓突然笑起來,將煙從嘴巴上拿下來,用手指直接掐滅掉,自自語說,“再等等吧,想吃河豚也要有點耐心才對……”
一縷縷的煙灰從相互摩擦的兩個指尖中漏下,賀海樓從床上走下來,先去拉開窗簾和窗戶,讓彌漫在室內的煙氣散出去,再隨手將香煙丟在煙灰缸,撿了椅子上的一件襯衫穿起來,走進連著臥房的衛生間,扭開水龍頭,將剛剛掐滅煙的手指放在水流底下沖洗。
覆在指尖上的黑色煙灰被洗去,冰涼和刺痛從指腹傳遞到神經,賀海樓搓了搓手指,將指尖被燙破了的皮搓掉。
早餐是傳統的稀飯和小菜。
賀海樓整理好衛生從樓上走下來的時候,正好是賀南山平常吃飯的時間。
家政人員在廚房,偌大的客廳里,足足能容納十個人的餐桌除了賀南山在最上首坐著之外,再沒有其他人。
賀南山顯然對迥然于平日,早早起床的賀海樓感覺意外,他看了從樓梯上走下來的賀海樓兩眼,才對廚房里說:“小徐,加一副碗筷。”
賀海樓在賀南山右手邊第二個位置坐下來,他等著自己的那副碗筷被人送上來,拿起湯匙喝了一口熱稀飯,本來有些難受的胃立刻舒緩下來了。
“今天怎么這么早起來?”賀南山出聲問,接著不等賀海樓說話,又淡淡說,“既然懂的早點起來,以后就把好習慣繼續維持下去。”
賀海樓唇邊浮出一抹難以捉摸的微笑,又消失在他抬頭的一瞬間:“我知道了。昨天晚上梁有生去拜訪顧新軍了?”
賀南山說:“昨天晚上才發生的事情,你現在就知道了?”他心里覺得賀海樓對顧家太過關注了——是因為顧家的那個大兒子?
“又不是什么秘密,”賀海樓慢條斯理地說,“之前揚淮省長因為經濟案件落馬,現在的省長身上代字還沒有拿掉,作為省常委的公安局長、檢察院院長又紛紛下臺……”他夾了一筷子榨菜,咔嚓咔嚓咬了好幾響之后,才繼續說,“郁系在揚淮的人差不多了?現在汪博源想要怎么把事情牽扯到京城里來?宣傳部那邊現在敲敲邊鼓還行,要發揮作用,只有等那些關鍵的能拿掉官員的證據出來了才行。”
一碗稀飯吃到了底,繞了一個大圈子的賀海樓也終于把自己真正的目的問出來:“下一個著火點,是哪一位倒霉蛋?”
賀南山掏出手帕擦擦嘴角,拄著拐杖站起來,沒管旁邊說了一大堆的賀海樓,徑自向外頭走去。
賀海樓一個人翹著腳坐在椅子上,等到外頭響起開門關門聲,又響起車子啟動離開的聲音,才一推桌子站起來,走到賀南山辦公的書房里,按下記錄鍵,挑出昨天晚上的幾個號碼,拿起電話撥了一個個倒撥過去。
“喂,是林叔叔嗎?沒錯,我是賀海樓……沒什么事,就是按總理的吩咐,給叔叔問個好。”這位是外交部的副部長。
“是方叔叔啊,我很好,是的,我在總理這里,總理在吃早餐,正準備上班去……不,沒什么事,總理常說讓我多跟叔叔學習,我打電話來向叔叔問個好。對對,叔叔再見。”這個是京城市委副書記的電話。
“楊阿姨是嗎?”衛生局的領導楊蘭芳,“嗯,是啊,不,并沒有什么事,我就是打電話來問問楊阿姨忙不忙。”
“小賀親自打電話來,阿姨再忙也要抽出時間啊。”楊蘭芳在電話里笑道,“小賀今天怎么會打電話過來?”
賀海樓笑道:“總理讓我多跟幾位叔叔阿姨問好,我之前才打了林叔叔和方叔叔的電話,現在輪到楊阿姨了。”
電話那頭的楊蘭芳聽了這話,就不由聯系起某些事情,往深里想了一想:“小賀,是不是南山把孔德清的事情跟你說了?”
拿著電話的賀海樓唇角挑了挑:真是位善解人意的好阿姨啊。
他選擇這一位做突破口,其實也是有原因的:賀南山一輩子沒有結婚,賀老爺子和賀老夫人死了多久,這棟三層小樓就空了多久。據說賀老爺子和夫人剛走那一段,組織上也再次把賀南山的個人問題提出來,想要賀南山成立一個穩定的家庭,以便其能專心工作。不過最后似乎是賀南山態度堅決的拒絕了,這件事也就再次不了了之。
而這么些年來,賀南山除了不結婚之外,也確實并沒有和任何女人發生過什么關系,能時常出入這間屋子的,除了保姆小徐和楊蘭芳之外,連一根女人的頭發都看不見。很早的時候,京城里甚至有出過這兩個人的流,可惜幾十年過去了,楊蘭芳嫁人又生子,賀南山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倒是楊蘭芳的丈夫也跟楊蘭芳一樣,成了這棟樓的常客。
“總理倒沒有細說。”賀海樓不緊不慢地回答對方,“只是讓我跟幾位叔叔阿姨好好看著點。”
他說話的同時也在想孔德清這個名字。
這一位的官不大不小,算是建委的一個領導,他既然被挑了出來,就肯定是汪系一派的。至于為什么會挑這一位……賀海樓暗自想了一想,并沒有太想透,只能從表面上稍微分析一下:
大概是因為郁水峰一直低調,所以一開始的反擊也溫溫吞吞不上不下的,以及負責管城鄉建設工程建設還有拆遷這一塊的,在京城里,做出成績不容易,挑出毛病還不容易嗎?
當然這些都只是最基礎表面的東西,也很有可能是他們從這個人身上抓住了什么毛病,能牽扯到對方背后的幾條大魚,比如組織部長顧新軍,宣傳部長梁有生這些人。
想到這里,賀海樓又忍不住想起顧沉舟。他在這邊耍著手段找郁系的行動方向,顧沉舟那邊呢?是不是也在關注汪系的行動方向?
這回賀海樓還真沒有猜錯。
顧沉舟確實在關注汪系的行動方向,但對比賀海樓,他了解信息的途徑就顯得直白又簡單了:他只是在固定的看新聞時間問了問顧新軍,因為深受對方信任,直接就得到了答案:
“是董昌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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