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慈對他父母的事情都知之甚少,不由得聽呆了:“但是我怎么從沒見過你?”
龍紀威擺擺手說:“那個時候他們還沒結婚呢,……后來因為一些原因聯系慢慢斷了。以前的事情說來太長,我得走了。以后有機會給你父母上墳的話,別忘記告訴他們,欠他們的恩情我還完了。”
他轉過身,大步往樓下走去,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趁早離開北京吧,我們沒有必要說再見了!”
楚慈一愣,只見他很快大步走下樓梯,風衣下擺隨風飄了起來,隨即消失在了樓梯轉角里。
關于韓強被殺案的調查,在經過長久的僵局之后,突然某天出現了一個充滿希望的轉機。
還是通過韓越那天提出的思路,順著手機號查到sim卡的運營商,然后一層層查那批卡被賣給了誰。不巧的是那張卡沒有被賣到手機專賣店、報亭等有據可查的地方,而是被賣給了自行銷售手機卡、電話卡的小商小販。這些人擺攤的流動性非常大,基本上就像大海撈針一樣難。
高良慶盯著人查了這么長時間,終于從茫茫人海中篩選出了幾個可疑的銷售點,后來又經過一系列調查,才最終圈定了某個小郵政局門口,一群坐在小馬扎上賣便宜電話卡的小販。
很多郵局門口都有這樣的婦女或者是老人,沒什么生活來源,就用個大本子夾著很多便宜電話卡,整天坐在那里賣。高良慶一看頭都大了,這種流動性很大的公共場合怎么才能查出某個特定的買卡人呢?這不是故意為難人嗎?
所幸這時候韓越動用了自己的關系,調出了郵局門口某個隱藏攝像頭的記錄。一些大城市的街頭巷尾、重要馬路、公共設施會被放置監視鏡頭,尤其是北京這樣重要的首都城市。郵政局門口這個監視鏡頭其實已經有點老舊了,為了完整的調出記錄,還頗費了韓越一番功夫。
這個時候已經沒辦法了,只能順著記錄一個個排查。經過大批警員很長時間通宵達旦的篩選和走訪,最終又從幾千個買過手機卡的行人中圈定了兩百個近期買手機卡、比較有作案可能的人選名單。
為了這兩百個可疑人選,底下的人又剪輯了一百多段錄像片段出來,拿去給高良慶和韓越他們看。
就算嫌疑人選已經大大縮小范圍,從這一百多個人當中找出兇手的可能性也非常小。韓越抱著聊勝于無的心態挑出十幾個片段看了,看到某個瞬間的時候他突然一頓,慌忙叫高良慶:“倒回去倒回去!”
高良慶莫名其妙,趕緊倒回去問:“怎么了?”
只見屏幕上的畫面非常不清晰,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個穿白大褂的年輕男子匆匆走過郵政局門口,突然像是想起來什么一樣突然轉向那幾個小販。他低頭跟其中一個賣電話卡的老人說了幾句什么,大概是在詢問價錢,然后很快從錢包里抽出錢,接過卡。
這么短短一分多鐘的畫面,韓越卻連鼻尖上都冒出汗來了,又叫高良慶:“再倒回去給我看一次!”
高良慶趕緊又倒回去,這次韓越看得更加仔細,先后把畫面大小調整了好幾下。高良慶忍不住問:“怎么,你認識這人?”
韓越低聲道:“是楚慈。”
“……啊?你那個老相好?”
韓越沉默了一下,說:“現在分了。”
“分了好分了好,天涯何處無芳草嘛。怎么,你覺得這人可疑?不對啊我記得他挺文弱一個工程師呀?”
“……我就是奇怪他好好去買手機卡干什么,沒聽說他換號啊。”
高良慶問:“要不去查查?不過既然是你的人,你一定摸清了他老底。”
韓越心說那可不見得,老子不是那種沒事查人家祖宗十八代的人,又不是很閑……他沉吟了一會兒之后,也搖搖頭說:“不必查他,說不定是給同事帶的呢。他單位離郵政局不遠,這樣子一看就是跟同事中午出來吃飯。”
高良慶點點頭,也就不再問了。
韓越在公安局呆到晚上才走。他本來最近要調職去一項保密軍工項目,但是因為家里出了這種事情,一下子計劃就被耽擱了。目前他除了日常在軍委的瑣碎事務之外,基本上就圍著韓強的事情打轉。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司令夫人的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幾次都把話說得很難聽,話里話外就是在質問韓越是不是整天惦記著分手了的老相好,對哥哥的事情不夠上心,導致現在都抓不到兇手。
韓越走出公安局,站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突然感到一陣迷茫。天色已經晚了,他卻不知道該回哪里睡覺。他的家里那個應該等他的人已經走了,酒店豪華而冰涼,回不回去都一樣。家里的司令夫人看到他一定要嘮叨,一嘮叨大家都不安生,整個韓府一片愁云慘霧。
韓越在馬路邊上蹲了一會兒,把手機拿在手里慢慢摩挲著,一邊抽煙一邊出神的想著什么。
他想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色都完全暗下來了,才猶疑著滑開了手機蓋,按下一個號碼。
“喂,老錢是嗎,我韓越啊……嗯最近不是忙著在嘛,有空一定找你喝酒。這樣,你們處里有沒有可靠的嘴巴牢實的小伙子?調來幫我查個人……沒什么,就查個老相好,叫楚慈,仁慈的慈,貴州人。我就想知道他以前在老家的事情,親戚朋友啊家庭關系啊什么的,你說枕邊人嘛肯定得摸個老底對不對……哈哈,當然瞞著我家里了,也別把這事跟外人說啊,說出去多寒磣啊是不是!……行,事情辦成了我一定好好謝你!……”
韓越掛斷電話,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看著夜晚馬路上流光溢彩的霓虹燈,香車寶馬大街,人流涌動的天橋……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某天晚上,他強拉著楚慈去跟朋友一起喝酒,后來又吃醋吃得怒火中燒,半途中把楚慈提溜著開車回家。那個時候楚慈也是這樣透過車窗,望著夜晚都市街道上的熱鬧和繁華,眼神孤寂而冰冷,仿佛被冰凍了所有生氣的荒原。
……我現在的表情是不是跟他當時很相似呢?
韓越這么想著,苦笑了一下,把煙頭狠狠摁熄在馬路牙子上,站起身來大步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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